“只是”二字說得很慢，咬字也重。

雲淺不動聲色地看向窗外方向，抬起的手抵在唇邊，實際掩藏了不受控上揚的唇角。

她當然開心，無論這是不是他的解釋，她都會為了他身邊乾淨的交際關係而露出喜色。

程嘉定見她一句話沒說，重新撿起剛剛忽視掉的問題，“為什麼問我吃不吃早飯？”

聞言，雲淺緩緩轉過頭，目光似有若無地遊移在他臉上，不敢多看，溫聲說道，“你今天沒吃早飯，我以為，是因為我在，打擾了你原本的生物鐘。”

“沒有。”

程嘉定難得正經，“我習慣了不吃早飯。”

“哦。”雲淺笨拙地點點頭。

好不容易聊起來的話題倏地結束，車廂內又是一片寂靜。有了剛剛被他調侃的前車之鑑，雲淺不敢再隨意說話，暗自蜷縮肩膀，姿態有點拘謹。

一直到商場，兩人都沒再聊天。

蘇阿姨只說讓程嘉定帶她出來買衣服，沒說具體是哪個商場，而他們現在即將進去的，是京市最大的一家購物中心。這離他家不算近，怪不得車子開了那麼久。

雲淺覺得他真大方。

和程嘉定並肩走時，她害怕碰到他，直接把手縮排衛衣袖子裡，顯得這本就有點大的衣服更不符合她的身形，晃晃蕩蕩的。

她真的急需買幾套合適自已的適季衣服。

“你平時什麼風格？”

到了女裝的區域，程嘉定冷不丁地開口。

雲淺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尾音拉長：“額……女生一點的……”

反正不是他借給她這種男性或中性的風格。

程嘉定點了點頭，臉上浮現懶散的笑意，一副瞭然的口吻：“女人味多一點。”

“……”

雲淺感覺自已額頭直冒汗。

他說得不錯，但也不是完全對。

她應答起來不得要領，直接道，“等會兒我自已付錢，你別……噓！”

話還沒說完，雲淺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嚇得她左右環顧，一把拉住程嘉定的胳膊，把他拽進旁邊的品牌店。

程嘉定沒懂，“看見鬼了？”

雲淺拉著他就往店裡面走，躲開門口的位置，她還一直弓著腰往外看，好像不想被誰發現似的。

程嘉定呵笑一聲，“你男朋友來捉姦了？”

“……”

雲淺攥著他手腕的力度加重了點，剛要解釋，發現她在躲的人竟然拉著朋友走進了這家門店。

讓她瞬間慌張起來。

她轉身，仰頭看滿眼漫不經心的男人，神態惶然，“完了，撞見你前女友。”

就是一直和她過不去，總覺得她針對她的那位。

聞言，程嘉定臉上的戲謔收斂幾分，側身看向門口方向，發現還真是遇到了熟人。但他表情未變，語態悠悠：“你怕她？”

“就是覺得會生衝突……”

雲淺不確定，那女生現在看到她，還會不會像之前幾次那樣紅著眼睛找她麻煩，好像她是攪亂他們戀愛的罪人。

她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避則避。

和程嘉定在解釋，她還始終關注那女生的動向，發現她們正朝她躲藏的方向走來。

而這家店的構造就是一個圓形，走一圈也就出去了。她們往這邊走，如果她拉著程嘉定往門口方向繞，真的很容易被發現，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明顯就落了下風。

她急得晃了晃程嘉定的手，問：“怎麼辦？要不你善後，我出去躲躲？”

“你真聰明。”

程嘉定臉上的笑陰惻惻的，雲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拿起旁邊掛著兩件衣服，問櫃姐：“試衣間在哪？”

櫃姐做了個引導方向的手勢。

雲淺就被程嘉定牽住了手，一把拽進往前走幾米就能看見的試衣間。門板合上的剎那，明亮的環境讓她大腦清醒，胸口急速起伏，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甚至，還有為自已躲藏這件事感到滑稽的荒謬感，笑得有些無語。

程嘉定就把拿進來的衣服遞給她。

同時給她一句話，慢悠悠的：“進來不就是試衣服的。”

雲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衣服上。

太……太性感了。

根本不是她這個年紀可以掌控的。而且，就算她能駕馭這件衣服，她也不能在他面前脫衣試衣。

這才察覺他的戲弄之意。

試衣間的光是白色的，很亮，但打在雲淺臉上，呈現出一種飄忽的粉潤顏色，讓她感覺自已的眼皮都灼熱滾燙，眼前霧濛濛的。

喉嚨不由得發緊：“我不能在你面前換衣服……”

她纖細的聲音讓程嘉定臉上的玩味愈濃，原本清亮的眸子壓起散漫，露出的笑意帶著壞勁兒，“怎麼辦，忍不住逗你。”

“……”

雲淺也沒辦法。

她知道他不是真心的，還控制不住反應，會隨著他給的刺激臉紅心跳。

但她只能學著清醒，沒看他，小聲問道，“她應該走了吧？”

“她叫盧雅。”

程嘉定的眼神就沒從她臉上移開。

看得雲淺心頭一墜。

也被他這句話觸動到。

她不懂他此時的意思，是在因為她對他前女友的一個“她”字稱呼而不滿嗎？在糾正她？覺得她不尊重他的前任？

雲淺的臉倏地變白，直直看著他那雙黑如點漆的眸子，心跳由快變緩，緊張得說不好話：“我……”

“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程嘉定抬了下眉，稍稍湊近，齒間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羞得她身子一顫，喉頭不受控地滾動。

像想讓她記憶更深刻，他說得慢又重：“我現在單身，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用怕被哪個女人撞見。”

心跳猛地瘋狂，雲淺那顆敏感孱弱的心意死而復生，重新對他抱有期待。

見雲淺半天沒吭聲，程嘉定對她粉潤的耳朵吹了口氣，猝不及防的刺激，引得對方喉間溢位一聲嚶嚀：“嗯……”

像極了女子情動的低吟。

兩人身子俱是一僵。

程嘉定心頭又有種被貓抓了一下的異樣感，癢癢的，感覺封閉的試衣間溫度都上升了。

雲淺發出這樣的聲音，只感覺熱氣撲面，羞恥得極其難為情，輕咳一聲，推開面前的男人，開門出去。

她現在根本顧不上盧雅在不在外面。

只想出去冷靜冷靜。

不然，她只會在他面前滿臉通紅，心思盡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