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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機會

站在二樓樓梯口的溫意然將手機收了回來,確定她們離開後,她戴上口罩,也下了樓。

於可與同伴的身影已經走遠,溫意然看了一眼她們,又將目光投向巷子的方向。不遠處,比她矮一頭的女孩捂著後腦勺,微微皺著眉頭,帶著滿臉的不忿往外走,看到溫意然遞過來的視線,她愣了一下,隨即又低下頭,只是眼神裡殘留的倔強依然能讓人看出,她並沒有屈服。

擦肩而過之時,溫意然看著她單薄得不成樣子的肩膀,開了口:“頭還好嗎?”

女孩愣了一下,轉臉看她,語氣戒備:“你是誰?”

“和你一樣的人。”溫意然平靜回覆,又再次問道,“頭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女孩打量了她一眼,警惕道:“你到底誰啊?”

“我也曾這樣被對待過。”

聽到這話,女孩兒的語氣不再那麼生硬:“不用,這種力度,不至於,不過,你又是怎麼得罪於可了?”

溫意然沒有直接回復,而是指了指東南方向,“那邊有個冷飲店,我們去邊喝邊聊吧。”

女孩沒同意也沒拒絕,而突然猝不及防地問了一句:“所以,剛剛你都看到了吧?”

“嗯,”溫意然點頭,“抱歉,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出面阻止。”

女孩一副瞭然的表情,又細細看了她一番,然後盯著她的口罩譏諷一笑:“這麼熱的天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該不會跟他們一樣,也怕她吧?”

“不怕,只是不適合露面。”

“那就還是怕嘛,”女孩輕哼了一聲,“也正常,誰不怕她呢?”

溫意然看著她不屑地收回視線往前走,靜靜開了口:“剛剛的事,我拍下來了。”

女孩停下腳步,轉臉重新看向她,眼神裡有慢慢升起的驚喜,“你拍下來了?”

“嗯,沒怎麼拍到你的臉,主要是拍她,還有,如果她要是再過分一些的話,我會報警,或者求助外面的大人的。”說到這裡,溫意然微微低頭,“抱歉,因為一些私心,我沒有及時喊人,讓你收到傷害了。”

確實很是很歉疚的,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已是個什麼好人,也習慣了明哲保身,但是看到女孩的頭被撞的那一刻,她的良心還是像被咬下了一塊,讓她的手都抖了起來。

然而女孩卻並沒有指責她作壁上觀,她興奮地仰頭掃了一圈四周,說:“你知道嗎,被突然推進這種沒有攝像頭的地方的時候,我還挺絕望的,沒想到,你竟然都拍下來了。這樣吧,你都發給我,我要去網上好好曝光她一下。”

這樣的反應倒是溫意然沒想到的,她很佩服女孩的勇氣,但是第一時間拒絕了她。

“我能理解你,但是現在還不行,這還不夠。”

“還不夠?”女孩不滿地沉下臉,“我覺得這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真不夠。”溫意然再次拒絕,然後又提議,“和我聊聊吧。”

見她神色沉靜又認真,女孩收起之前的不屑,盯了她兩秒後,神色認真道:“行,咱們好好聊聊吧。”

冷飲店裡,溫意然依然沒有摘下自已的口罩,就這麼安靜地坐在女孩對面,女孩也不介意,旁若無人地猛吸了一口奶茶,等心裡的那口氣也被順下去以後,才開口:“說吧,你想和我講什麼,還是想聽我講什麼?”

“你瞭解於可嗎?”

“不算了解,”女孩又喝了一口奶茶,“只是在同一個競賽班而已。”

競賽班?

溫意然打量了一下女孩炯炯有神的雙眼,瞬間肅然起敬,她把一旁的甜品也推了過去,問:“她為什麼要欺負你?”

女孩靠回椅子,半是諷刺半是無奈地道:“這個說來就有點兒意思了,因為對於有些人來說,欺負一個人是不需要什麼正經理由的,你長得好看,他們會看不慣你你,你長得醜,他們更要欺負你,不止這樣,學習不行的,性格懦弱的,長得胖的,又或者太瘦的,都會被那些神經病看不慣。比如說我,就因為開學的時候沒注意踩了她的新鞋一腳,後來又在某個學習問題上和她意見相左,她就從此關注上我了。”

“就因為這些?”溫意然感到不可思議。

“對,就是這樣,”女孩說著,忍不住失笑,“聽起來很荒謬,但是你應該能理解的吧?而且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些人會這樣,一旦他認定了什麼,就覺得別人都是錯的,於可就更可怕了,她不僅覺得自已是對的,還要求別人都得順著她,不是,她誰啊,憑什麼啊?要說有錢,比她有錢的多了去了,怎麼不見人家那麼專制?反正我就是看不慣,也不慣著她,要不然她還真以為自已有多了不起似的。”

說完,女孩氣咻咻地又喝了一口冷飲,鼓起來的腮幫消減了些許瘦削帶來的凌厲感,讓她看起來終於像個營養正常的青春期少女。不過不管表情怎麼變化,女孩的眼神始終是那麼明亮倔強,並沒有因為被針對被欺負而氣餒退卻,這樣看來,她和真正的溫意然倒是有幾分相似。

“至於今天會發生這種事嘛,確實是我太沖動導致的,”女孩嚥下飲料後,繼續道,“因為她們前段時間太過分,到處說我媽的壞話,說她做的是不正當的營生,說我爸是綠毛龜,我氣得不行,本想替爸爸媽媽正名的,但是她們不光不聽,還越說越來勁,所以我一氣之下,直接說於可不過是一個小三的女兒,她們這麼這麼喜歡捧她,該不會也是從小三世家出來的吧?我說完這句,她們的臉馬上就綠了,要不是因為顧及攝像頭,她們就該上手了,也是在這個時候,於可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陰側側地盯了我一眼,然後讓大家都閉嘴。”

一通吐槽後,見溫意然一直沒說話,女孩好奇地開口:“你以前和於可是同學?”

“不是,是校友。”

倒也不是故意要說謊,主要是她沒有太多關於於可的回憶,為了避免露餡,說是校友最為穩妥。

女孩並沒有發現她在撒謊,只是繼續問道:“那說說你吧,你是怎麼得罪她了?”

“我不覺得是我得罪了她。”溫意然糾正她,“她就是純粹有病,只是因為我幫了她正在孤立的女孩,所以她開始發神經,把我列入她的名單了。”

“這樣啊。”女孩靠回椅背,細細打量了她一會兒,察覺到她的衣著與舉止都不俗後,又開口,“我看你的條件也不差,怎麼也會被她欺負?還有,你沒告訴你爸媽嗎?”

“因為一些原因,沒有。”

“搞不懂,我巴不得我爸媽能替我撐腰呢,只可惜,我爸視弱極其嚴重,快接近於眼盲,我媽也沒什麼文化,每天就圍著家裡的按摩店轉,根本沒心思管我,更不會有幫我的能力。”女孩彷彿是在談別人的事情,語氣風輕雲淡,“不過也是,如果不是我在讀書上面還有點天賦,我根本不可能和於可一個班,在那種班裡,像我這樣家庭出生的人可不多,所以他們護不了我,也很正常。”

不知為何,聽她這麼一說,溫意然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了趙美華和譚林忠的背影,好像他們也是這樣,一輩子的時間都花在了生存上,別說孩子了,就算是他們自已被有錢有權的欺負了,也會習慣性忍忍就算過去,就算實在忍受不了,也不過是私下咒罵幾句,然後就此作罷,繼續彎腰埋頭奔向日復一日的明天。

這不是妥協,這是普通人的生存之道,世界總是千變萬化,為了一口氣與自已根本無法對抗的物件起衝突很有可能會為自已的生活與家庭帶來傷痛與悲劇,而咬牙隱忍也許會暫時吃虧,但更容易抱住自已平靜的生活,只要不是無可退讓,一忍再忍才是大多數的選擇。

當然,無論怎麼選,最終吃虧的都是她們這一類人,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已經是她們所能做出的最好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