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江璐只是高傲慣了,卻並天天欺負這個欺負那個的習慣,盯上江璐,也不過是因為江璐裝模作樣的樣子實在惹人厭煩,明明家裡沒錢,還非得要裝出個千金小姐的姿態,如果僅僅只是這樣就算了,她也懶得理她,可她偏偏不該嘴自已的出身。
是,她媽媽是靠著小三身份上位的,可江璐有什麼資格用這件事來評論她?就因為姓江的父母也是因為外面的女人才離的婚?真搞笑,就算如此,她憑什麼拿這件事和自已對比,更不用說她還敢添油加醋討論自已的媽媽。
雖然於可也不喜歡自已的媽媽,因為為了讓她一個小三之女能獲得大家的認可,也因為爸媽結婚後公司出了很多問題,於媽媽在她的教育上可謂是快達到了變態的地步,不僅讓她從國外回來,還剝奪了所有屬於她的自由與快樂,這讓她厭惡,但是儘管如此,別人也沒有評論她的資格。
所以她才會針對江璐,時不時給她使絆子,讓同學知道她穿的衣服鞋子都只是冒牌貨,她口中的女強人媽媽也只是一個投機倒把的代購而已,而她自已,虛榮且虛偽,自卑又無能。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她難堪,讓同學們孤立她,也讓自已出一口惡氣,順便體驗一下打壓別人的快感。所有同學都看得出來她的意圖,就連老師,因為她成績夠好,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當作沒看到,只有溫意然永遠那麼頭鐵,非要攪和進來。
如果她只是裝模作樣地展現一下自已的正義感,於可還不會覺得有什麼,反正她向來喜歡出頭,可是當察覺到她是真的在替江璐打抱不平,而不只是給自已貼標籤,於可突然憤怒了。
除了她媽,沒人會這樣老是和她作對,她爸就算是不如以前了,但老底還在,所以大多數人仍然對她很客氣,就連老師,因為她的成績足夠好,都對她哄著捧著,同學們就更不用說了,因為天生的幕強心理,大家對她這種有錢有顏學習還好的女生毫無抵抗力,所以哪怕她高傲,哪怕她有些恃強凌弱,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注意,只要沒欺負到他們頭上,只要站對了隊伍,一切都無所謂。
而溫意然始終不在其中,她像是一個逆行者,破壞了整個畫面的和諧感與整齊度,卻又特立獨行得那麼有美感,讓她很不舒服,雖然她說不清哪裡不舒服,但就是很不爽,從頭到尾都很不爽。
就像此刻,溫意然的T恤領口已經被扯壞,鬆鬆垮垮地掛在鎖骨上,露出了淺色的文胸,但是她卻依然沒有露出意料之中的驚恐與懦弱,而是繼續掙扎著,氣勢洶洶地怒斥她的作惡手段,這些都讓她很不爽。
不應該啊,人遇到這種被踐踏得無力反抗的時候不都是會求饒的嗎?就像她被關進黑屋裡被媽媽用家法伺候的時候,她可是沒辦法硬氣到最後一刻的,可眼前這個女孩是怎麼回事?
於可很不理解,她持著相機走上前,一腳踹在溫意然的胸口,打斷了溫意然的慷慨陳詞。
女孩吃痛地弓起身子,但迫於雙手被制住,無法用手緩解疼痛,只能咬緊牙齒,難受地握緊拳頭,但是也只是脆弱了一會兒,她就重新抬起頭,目光銳利地射向她,語氣絲毫沒減弱,依然那麼鏗鏘有力:“於可,你也就只會仗勢欺人了,我告訴你,就算你把我的照片發出去,我也不怕丟人,幹壞事的是你,從來不是我,我不需要嘴硬,我只知道,只要你敢做,我就敢告!”
鏡頭裡的女孩明明是很悽慘的模樣,可是她的眼裡卻燃燒著勇敢與不屈,與自已以前記錄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說實話,這一刻的於可其實是有些莫名發怵的,可是越害怕,她就越憤怒,越想要毀掉這份堅韌的強大。
憑什麼,憑什麼溫意然能這樣,為什麼自已就不能?
她把視線從鏡頭轉到女孩的臉上,心中閃過無數糾纏不清的念頭,最後,她惡意地推了推一旁已經被嚇哭的江璐,說道:“你去,你親自去把她的衣服脫乾淨,快點兒!”
江璐後退了兩步,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朝著她瘋狂搖頭,“我……我不要,你說過的,我只是負責把她叫出來讓你們微微教訓一下的,你們不能這樣做。”
“不能這樣做?”於可朝她又逼近了一步,臉上裡全是洞悉的神色,“江璐,你可太噁心了,之前讓你把她約出來的時候,你可一點兒都不猶豫,現在不過是因為要把你記錄到鏡頭裡,你就不敢,就這麼怕自已沾上事兒嗎?我還以為你敢和我們站在一起,就不怕被”
“那是你逼我的!”江璐變得歇斯底里,“如果不是你威脅我,我會這樣做嗎?”
於可看著她急於推卸的樣子又笑了,漆黑的眸子滲出一點點陰翳,她輕哼一聲,語氣裡塞滿了嘲意:“威不威脅重要嗎?反正你不還是這樣做了,照我說,這一點你就比不上溫意然,至少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妥協過,而你,稍微一嚇唬就服軟了,一點骨氣都沒有。”
江璐的臉一白再白,她顫抖著抹掉眼淚,想要反駁,嗓子卻堵得厲害,怎麼也發不出聲。於可卻沒打算放過她,繼續戳她的痛處:“哦,仔細想想,你從裡到外好像都比不過她,畢竟她除了有骨氣有原則,還長得漂亮學習也好,家境方面就更不用說了,你應該還記得吧,初二的時候你跟她有兩雙同款鞋,只不過她的鞋是真貨,而你的卻是假貨,不光是這樣,聽說你那個什麼青梅竹馬好像也對她很有好感,經常在等你放學的時候會找機會和她說說話,是吧?而且你應該都知道吧,因為這些,你都已經成為同學們眼中的笑柄了,可是你還非和她走得近,和她形成更鮮明的對比。”
江璐還是沒說話,只是眼淚流得更加厲害,於可見她快把自已的手都掐破皮了,終於慈悲地打住,沒再繼續刺激她,而是放輕聲音,蠱惑般地道:“不過嘛,今非昔比了,只要你願意,今天就是她被你踩在腳下的最好機會,你別看她嘴巴硬,其實她拿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她沒有證據不是嗎?她說她被欺負了,誰能證明呢,難不成你會傻到要去告訴她爸媽嗎?相反,要是你聽了我的,咱們手裡可就有很多她不敢到處宣揚的把柄了,一旦有了這些,你還怕你喜歡的男生會離開你,繼續喜歡這個像笑話一樣的女生嗎?而且,你也不想代替她的位置跪在這兒,讓你媽媽又過得不安生了吧?”
江璐垂頭不語,任由淚珠一顆一顆砸到地上,但是被睫毛半遮的眼睛裡卻已然有了鬆動的跡象。
溫意然冷眼看著江璐的神態變化,理智地提醒她:“江璐,你別總那麼容易就被煽動,做錯事的又不是你,誰欺負人誰才有錯,所以你要好好想清楚,別被她們利用了,然後做出讓你後悔的選擇!”
於可瞥了一身狼狽但眼神異常明亮的女孩,眼裡的清澈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煩躁和憤怒,她剜了溫意然一眼,再次看向江璐,說:“你得清醒點,溫意然那樣的人還是太少了,我們這樣的才佔大多數,你以為你像她說的那樣做了什麼所謂的正確選擇,大家就不欺負你了?你搞清楚點好不好,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少數服從多數的,她算個什麼東西,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她的話如同驚雷,打破了江璐心中最後的一絲幻想。親身經歷了很多事情後,她不得不承認,溫意然實在是太理想主義了,這個世界可從來都不美好,這個世界上的人也各有陰暗,尤其是當他們的陰暗都集中在一起刺向一個人的時候,是真的會要命的。
“江璐!”溫意然一遍掙扎一邊吼著喊她的名字,試圖讓她清醒點,可是江璐並不和她對視,而是閉上眼深吸了一下,然後抹掉臉上的溼痕,輕輕抽著氣朝她走去。
見她如此,於可心裡終於覺得平衡了,她略有些興奮地舉著相機又走近一點,想更清晰地記錄溫意然被真心相待的朋友背叛的時候是如何一點一點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