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淨的夜空沒有絲毫星光的點綴，如同一張繡著寥寥幾縷雲絮的黑色綢緞。
瑩白色的沙礫在夜空下格外顯眼，連綿無盡化作一片晶瑩的海洋。
小戴在甲板上站了一會，感覺有些無聊的她轉身回了客艙。
回到自已的客艙中後，她將腰間的那柄雪白長劍取下，橫放在膝蓋上。
抽出三寸，冰霜般的劍刃乍露一點寒芒。
戴窈星此刻的表情有些茫然，盯著身前的雪白飛劍，她喃喃自語：“楚前輩說的什麼玩意來著？”
……
甲板上，楚凡並沒有離開。
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在一片瑩白中迅速靠近飛舟。
楚凡仍舊是面無表情，甚至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很快，一道修長的身形落在了甲板上，有些氣喘吁吁的靠近楚凡道：“前輩，我回來了。”
楚凡揹著手，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侯十一弓腰拱手了好一會，仍舊沒等來楚凡的回應，這位出生大家門庭的嫡長子自問從沒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埋下去的頭，遮住了他有些苦澀的面容。
最終輕嘆一口氣，他直起身子，翻手取出一隻儲物戒指，遞給楚凡。
好像剛才的委屈都不存在一般，他開口道：“前輩，那隻龍形妖獸身上寶貴的材料我都取下來了。”
“那一雙龍爪可以用來製作攻擊型的法器，有這麼好的材料，絕對可以打造出靈器之上的品質來。”
“還有那一對肉翅，簡直可以用來製作飛行法器的不二之選。”
楚凡轉回來身，冷靜的看著侯十一喋喋不休一般的介紹。
“還有，那些鱗片也可以打造出一件品質不凡的寶衣，前輩可以……”
“我想，你該給我一個交代。”
“那滴龍血也……”
侯十一頓住了，他抬頭看著楚凡，沉默了下來。
楚凡也不催促，而是目光冷靜的看著他。
“委屈嗎？”
他突然開口，話語中滿是質問。
“出生高門貴族，何必呢？”
侯十一自然明白楚凡話裡的意思，沉默半晌的他長出了一口氣。
“這並非我本意。”
他將頭垂下，顯得有些喪氣。
楚凡轉回身去，揹著手凝視著遠方。
“你該慶幸，沒有人因此而死。我不是聖人，管不了太多人的死活，可在這艘飛舟上，我拿了報酬，也承了司馬興祥的人情，那就該做好份內的事。”
他的話語輕飄，並沒有帶上多少的情緒，然而接下來他話鋒一轉，冷漠的道：“同理，你也一樣。”
侯十一苦澀的點了點頭，走到楚凡的身邊，小聲的道了一句：“前輩…對不起。”
楚凡並沒有反駁，他覺得這一聲道歉是自已應得的，畢竟差一點自已就被那龍形妖獸玩死了。
其實到現在，他的氣也消的差不多了，只不過他仍舊覺得，任何人都沒資格把別人的性命當做賭注。
不過好在侯十一的態度，讓他有耐心去聽一個讓自已滿意的解釋。
早在侯十一在客艙中利用那隻葫蘆，釋放出龍珠的氣息時，就已經暴露在了楚凡的神識之中，只不過當時他並沒有理會，結果卻招惹來了一隻半步出塵的妖獸，差點讓整個飛舟全軍覆沒。
要不是自已故意惹怒它，讓其將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已身上，不然就憑陳長老那些不是把他自已榨乾，就是把其他人一起榨乾的手段，飛舟早就墜毀在無夜沙漠之中，等待著風沙的掩埋了。
或許家裡有個真君老祖的侯十一能夠憑藉一些手段安然無恙，可其他人呢？
那些修為只有凝元境的侍從們呢？
站到楚凡身邊的侯十一，目光同樣眺望向遠方，輕聲解釋道：“其實，如果前輩不能擊殺那頭妖獸，我也做好了犧牲一些手段來保全飛舟的打算。”
“比如，這個。”
他翻手掏出一張紫色符籙，光是上面所散發的氣息就讓楚凡感覺到了一陣心驚肉跳。
隨即他更生氣了，你有這玩意你不早拿出來？
瑪德，白白浪費了我的一劍驚鴻！
聽見楚凡冷哼一聲，侯十一趕緊收起那張符籙，慌忙解釋道：“我這張符籙自然是比不上前輩的那絕世一劍，不過這已經老祖賜給我的最強手段，料想，斬殺那頭妖獸是綽綽有餘的。”
楚凡咬緊了牙齒，一想到自已的一劍驚鴻，咬合肌都在用力。
侯十一沒注意到楚凡的面部表情，繼續說道：“這是這樣的手段我也不多，想著有前輩這樣的大修士在，所以就……能省則省了。”
說到這，他有些心虛的瞟了一眼楚凡，見他面無表情，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沉吟了一會，他決定全盤托出。
“我侯家在整個南天域盛名已久，除了南祈山、凌月城之流的頂尖勢力，侯家也算是一方霸主。
再加上我侯家家風嚴謹，從不仗勢欺人，所以在南天域基本上沒有仇家，各方勢力對我侯家也算是禮遇有加，商路的鋪設也遍及多座大域，知道是我侯家的產業，都會給上幾分薄面。”
楚凡安靜的聽著侯十一的講述，並沒打斷，事實上他對這些也挺感興趣的。
“可這一切，仰仗的並非我侯家的好名聲，世人所敬重的，是坐鎮侯家三百年的斬龍真君！”
“可即便是真君級的大修士，也逃不過壽元的桎梏，出塵境修士的壽元足有一千餘年，聽起來似乎很漫長，可老祖迄今已走過八百年春秋，加上當初力斬三頭蛟龍消耗太多了本源，如今，已然油盡燈枯。”
“數百年來，老祖一直在尋找突破到出塵境之上的契機，為此曾不惜臉面去拜訪過萬佛寺的慈悲真君，可即便那位傳聞早已突破到出塵境之上的方丈，其真實修為也不過是半隻腳邁入了下一個門檻罷了。”
“可就是那半步的邁出，所依靠的也是無數信徒的供給，且再不得寸進。”
楚凡眉頭微微一挑，萬佛寺他也曾聽小戴提起過，不過傳說是那位方丈已經突破到了出塵境之上。
也是，這種謠言誰會出來澄清。
侯十一輕輕嘆了口氣，似也在為了自家老祖嘆息：
“至此，老祖不再找尋，而是開始不斷佈局，期望侯家能有人代替他，撐起侯家的大梁。”
“可惜就算是出塵境的大修士，侯家到目前為止也沒出現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