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合規矩,一切須得按照國法處置!”
剛進門,楚凡便聽見了這樣一句話,他抬眼看去,只見廳堂中的府尹大人正將手中卷宗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嚴大人,小子楚凡,特來拜會。”見嚴謹朝向自已看來,楚凡趕緊行了一禮。
“你先下去吧,通知巡檢司先守著吧,沒有本府命令,不可擅自行動。”嚴謹擺了擺手,扭頭對身旁捕快打扮的人吩咐著。
隨即他才轉頭看向楚凡:“我聽過你的名字,這幾日風頭正盛啊。”
嚴謹留有三寸泛白的短鬚,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的捋了捋,他毫不客氣的道:“你這樣半路衝入官場,是不合規矩的。
要知道,官場不是你寫詩的白紙,可隨心而就。
為官者,當遵循國法,依照律法辦事方能不出差池。不過王爺既然如此青睞於你,想來應是有些本事,就先跟在本官身後,做個幕僚吧。”
楚凡有些詫異,這小老頭挺牛逼啊,王爺的話都不好使?
“你看看,依你之見,該如何?”嚴謹說話間,將桌上的卷宗丟給了楚凡。
楚凡開啟之後發現上面寫的是兩月之前,發生在飛羽城下轄縣城,北高縣的一起命案!
“兩個多月了,還沒結案嗎?”楚凡直覺這個案件應該不簡單,他心中默默道:希望名偵探教的都是乾貨了。
他當即仔細翻閱起卷宗來,嚴謹也並不做催促,去處理其他案牘了。
“啪。”
看完整個卷宗的楚凡,憤憤的將案簡拍在嚴謹的桌案上,他的雙眼出現血絲,質問道:“既然已經證據齊全,為何不能斷案?”
嚴謹彷佛早就料到楚凡會是這般反應,他只是語氣平淡的反問道:“怎麼斷?”
楚凡感覺自已心中窩了一團火,他咬牙道:“當然是殺人償命!”
“哼。”嚴謹冷哼一聲,將案簡收回,他繼續道:“你看過國法嗎?要真是那麼簡單還需要等到你來說?呵,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只會意氣用事。”
楚凡當然看過國法,他繼續爭論道:“國法的規定是保護他們,不是縱容他們,再說了,國法不外乎人情。
殺人償命,本就天經地義。”
“國法是為官者的行事準則,依照國法方能不出差錯,若是國法可以隨意更改,那麼威信何在?國家的權威又何在?”嚴謹起身,走至楚凡身前。
他繼續說道:“本案中殺人者均為不滿十四歲的孩童,根據鳳棲律法可免受刑罰。”
“呵呵,你這是盲從!”楚凡突然冷笑一聲,他指著嚴謹的鼻子大喝道:“憑什麼受到保護的是他們呢?被害者不同樣也是未滿十四歲的孩子嗎?”
他越說越覺得氣憤:“如果是過失殺人,我便也無話可說。
可這卷宗上白紙黑字,寫的是清清楚楚,這三個小雜種將人騙至荒地,搶劫其身上財物後將人活活打死,隨後就地埋屍!
而那個坑,還踏馬是提前挖好的!
這特麼是謀殺啊!嚴大人,這不該嚴懲嗎?”
嚴謹深吸了一口氣,他對於楚凡的動怒並不意外,他只是輕輕的揩去了楚凡怒喝時噴濺出來的唾沫星子,語氣平靜道:“我已將案簡送往刑部,在刑部來人之前,依據國法,我現在無權抓人。”
“嚴大人倒是將自已摘的乾乾淨淨。”楚凡冷笑,他將目光投向那份合上的案簡問道:“那依大人之見,刑部會如何判決?”
“大機率是將三人收監,關個十數年吧。”
“關個十來年後出來身強力壯,繼續殺人嗎?”
“刑部大牢會有人去教化他們,說不定知錯能改呢?”
“知錯能改?”楚凡懷疑自已的耳朵聽錯了,他咆哮道:“憑什麼他們殺了人還可以有改正的機會?那被害的孩子可以再活一次嗎?”
嚴謹沒在說話,而楚凡看著他的模樣突然又對當官失去了興趣。
就在兩人陷入沉默的時候,門口處傳來了通稟:“大人,刑部的大人到了。”
嚴謹立馬起身迎接,來的兩人皆是身穿便衣,他們出示自已的腰牌表明了身份,一個正四品的員外郎,外加一個從五品的主事,分別為譚程,劉南章。
嚴謹的官職比二人要高上不少,因此倒也不顯得有多恭謹,只是客氣的請二人落座喝茶。
他客氣的問道:“兩位大人從國都遠道而來,可否需要先休整一番。”
“多謝嚴大人體諒,我等尚有要事在身,此件事了還需儘快返回國都,就還是先處理正事吧。”譚程搖了搖頭。
楚凡對這兩位從國都趕來的欽差印象不錯,這才是為民辦事的態度嘛。
“那好,請。”嚴謹將二人帶入大堂,也並未將楚凡趕出去,而是任由他進入旁聽。
他取出卷宗遞給二人,二人雖早就知道了事情的過程,可仍是將卷宗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片刻後二人放下案簡,由刑部員外郎譚程開口道:“卷宗上描述那個死亡的孩子,面部受到鈍器重創,顱骨、鼻骨等多處斷裂,面目全非,身上有多處傷痕,系長期受到暴力傷害所致?
我們想要看看那孩子的屍身,不知嚴大人可能否?”
嚴謹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時間過去太久了,孩子的家屬已經將他入土為安。不過本官親自驗過,卷宗上的描述......句句屬實。”
譚程的瞳孔微微放大,他與劉南章對視一眼後,由劉南章開口說道:“此案情節惡劣,系惡意謀殺,但由於雙方均為孩童,所以刑部給出的意見是將三人收監,關入刑部大牢十三年。”
在兩人給出意見後,嚴謹瞥了一眼楚凡,意思是:沒說錯吧。
楚凡卻在此時站了出來:“三位大人如此判決,怕是不能服眾吧。”
“敢問閣下是?”劉南章雖然早就注意到了楚凡,但只當是府衙中的文書之類,並沒過多在意。
“這位是由王爺親自舉薦的才子,楚凡。說來也巧,他也才剛到府衙不久。”楚凡還未言語,嚴謹便站出來介紹了他的身份。
“哦,原來是楚公子。”二人客氣的打了個招呼,儘管不知道這位楚凡是何方神聖,但其身後有晨陽王的影子,就值得結識一番。
“依照國法,這已經是最優的解決辦法了。”譚程解釋道。
楚凡沒再言語,他知道,這或許真的已經是最妥善的解決措施,這群人看似都是一身正氣的好官,卻也只是只會依照國法辦事的機器。
其實這樣原本無可厚非,畢竟國法為立國之本,可法理不外乎人情,這樣簡單的道理,做起來就這麼難嗎?
三人商議了半天,最後由嚴謹拍板道:“那便這樣定了,我這便遣巡檢司出發,先將人犯捉拿歸案。”
沉默了好一陣的楚凡,突然抱拳行禮道:“大人,屬下這就去通知巡檢司。”
嚴謹抬眼看向楚凡,他伸手捋了捋鬍鬚,喉嚨滾動發出一聲輕輕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