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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變故

“楊子義,你給我跪下!”凌豫辭怒喝了一聲,楊子義有是難以置信又是羞愧難當,但他沒有反抗凌豫辭的命令,猶疑了一會兒,還是跪了下去。

“你可知你錯在何處?”凌豫辭質問。

楊子義握緊了雙拳,他別了開眼,沒敢看凌豫辭的臉,咬咬牙,倔強道:“不知。”

元霽沒有上前勸阻,沈懿澤也漠然地抱著雙臂,無言地看著。

“你清不清楚你自己什麼身份?平日裡明燭不與你計較,你就真以為你可以這麼肆無忌憚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以下犯上!”凌豫辭高聲訓斥著,言辭裡的怒氣不加掩飾。

楊子義憤然,他挺直著脊背,言語懇切地質問回去:“可分明是他言辭裡先不尊重劉大人的,主子又何故這般維護他?”

凌豫辭看著楊子義這犟樣,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又接著怒斥他說:“就算是旁的人也容不得你這般出言不遜!教給你的那些規矩都給我忘了嗎?你在外頭就是這麼給我丟人現眼的?”

楊子義自知理虧,也沒再反駁,他低垂著頭,規規矩矩地聽著凌豫辭的訓。

“楊子義,現在去給明燭道歉,然後自個兒回去領罰,就去你那個院子裡給我跪著,兩個時辰以後再給我起來。”這一次,楊子義沒再同往日那樣撒潑討饒,他無言跪了良久,最後一咬牙,站起身,恭敬地給沈懿澤賠禮:“沈公子,元霽,口不擇言是我的不對,你們大人有大量,就別記小人過了。”

沈懿澤還了他一個微笑,沒說別的什麼,只看著楊子義焉嗒嗒地先走了。沈懿澤似是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衣袍,然後突然朝凌豫辭行了一個拱手禮,說:“給王爺添了麻煩,實在是過意不去,不過王爺也請放心,劉知大人的事在下也一定會盡力的。”

沈懿澤說完,帶著元霽就要走,又忽然被凌豫辭叫住了:“明燭。”沈懿澤頓住腳步,給元霽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出去等著自己。

元霽行完禮就退下了,沈懿澤回過身,笑臉盈盈地開著玩笑:“怎麼?就這麼捨不得我?”

“明燭,抱歉。”凌豫辭沒回應他的道歉,出口先是一句道歉。

沈懿澤斂了斂笑,似是無所適從地低頭理著衣袖,嘴裡接著凌豫辭的話說:“又不是你的錯,同我道什麼歉?”

凌豫辭走上前,拉住了沈懿澤的手,另一隻手則托住了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了過來。他看著沈懿澤明亮的眼,認真又溫柔地說:“明燭,我不是在為楊子義道歉,我是在為昨天的我道歉,你昨晚一聲不吭地就去了,是我疏忽,都沒來得及問你一句難不難受。”

沈懿澤回望著凌豫辭的眼睛,他沉默良久,臉上又堆起了那放蕩不羈的笑,說的確是別的話題:“你今兒這麼罰了楊子義,就不怕他來日再記恨你?”

“他不會。”凌豫辭幾乎是脫口而出道。

又是這三個字。沈懿澤的心跳漏了一拍,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何嘗不是他對他們無條件的信任?說起來也是矯情,但是他也是多麼希望自己被別人詬病的時候,凌豫辭也能站出來堅定地維護他一句“他不會”。

“明燭。”凌豫辭喚著他,溫熱的手掌捧住他的臉頰,似安撫般說道:“明燭,你若心裡真的有事兒,可以跟我說說麼?我不希望你一個人扛了所有,我說過,只要你回頭,我就一直在你身後。”

沈懿澤發出一聲輕笑,他從凌豫辭手裡掙脫開來,雙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一偏頭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吻,笑笑說:“怎麼連你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我能有什麼事兒啊。”

凌豫辭心底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看著眼前依舊在跟他調笑、跟他親熱的沈懿澤,卻總覺得他們之間多了點兒別樣的東西。

“行了,現下最要緊的是好好商討商討如何救劉知,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咱倆走一路總歸是太顯眼了,我就先跟元霽回去了,我在府上等你。”沈懿澤寬慰著。

沈懿澤沒再停留,轉身揚長而去了,留給了凌豫辭一個瀟灑不羈的背影。

凌豫辭蹭了蹭指尖上留下的餘溫,心下悵然,目光像是釘在了沈懿澤的背影上。直到人走過了拐角再看不見時,他才垂下手,長長地嘆了一息。

沈懿澤像是一隻長滿了尖刺的刺蝟,他甚少會把利劍指向別人,卻也只把最柔軟的腹部留給了自己,可是凌豫辭也不知道自己哪一步走錯了露,現在的沈懿澤似乎也把他防備在了堅硬冰冷的軀殼外。

今日本是休沐日,但奈何糧道的修建工程剛剛啟動,眼見秋意漸深,城門外聚集的流民也愈來愈多,糧道的工程便愈加刻不容緩,這幾日的劉亦然亦是忙得腳不沾地,工部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力,六部的辦事堂近日來也幾乎夜夜燈火不熄。

就連休沐日也不得歇息,不知是精力耗盡還是已經習慣了,這幾日工部抱怨的聲音明顯比前幾日少了,又或許是忙碌到連停下來說句話的時間也沒有了。

劉亦然本該也習慣了這般忙活的日子了,可今日的他總有些魂不守舍,連那工部尚書陳宜喊了他幾次也沒應答。

“二公子?二公子!劉子衿!”陳宜拔高了音調劉亦然似被嚇了一跳,總算是回過了神,見了陳宜,便趕忙問道:“陳大人?找我何事?”

原是陳宜抱了一堆公文前來與他校對,可陳宜見他這般心不在焉的樣子,只好先作了罷去找別人,走時還不忘關懷了一句:“二公子近日多有操勞,身子怕是受不住了吧?眼看天氣也涼了,二公子還是先告個假回去休整休整,小心感了風寒。”

劉亦然也自知狀態不對,便沒再跟著客套,他謝過了陳宜的好意,告能力假便早早地下了朝。

走在人流如注的大街上,劉亦然竟生出一絲恍惚感,心底的那股煩悶勁也越來越強烈,直覺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劉亦然這一整日都心神不寧的,他腳步匆匆地往劉府的方向趕去,迎面卻撞上來一位提著花籃的姑娘。

劉亦然眼疾手快,伸手攙扶住了將要摔倒的姑娘,花籃掉落在地,裡邊兒的桂花跟著撒了出來,馥郁的香味兒瞬間縈繞住了鼻息。

“抱歉啊,姑娘你沒事兒吧?”劉亦然先開了口致歉道。

那姑娘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劉亦然這才鬆開了手,眼見姑娘水靈的眼睛直看著自己,劉亦然疑惑了一瞬,忽地想起了她是那日紅袖閣接待自己的鳶兒,又猛然注意到她額頭上點的朱雀紋樣的花鈿。

這朱雀紋樣的硃砂花鈿亦是紅袖閣的一道暗語,意思是委託人找紅袖閣打探情報,但所探之事出現意外時,紅袖閣便會派人在額間畫上朱雀紋樣的花鈿去跟委託人對接,以請示下一步的動作。如果委託人不打算再繼續追查下去,雙方便直接結賬走人。

此時還不到他跟錦瑟夫人約定好的十日期限,劉亦然心頭一緊,意識到劉知可能已經出了事。

果然,緊接著就聽鳶兒跟他報告說:“二公子,劉知大人出事了,錦衣衛的人已經前去劉府抓人了,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勞煩轉告錦瑟夫人,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查清楚是誰在背後陷害我父親,只要能找到洗清我父親罪名的證據,劉某事後定會重謝。”

劉亦然匆匆交代完,鳶兒領命便去了,此時此刻劉亦然也顧不上賀洵的人是否還在背地裡跟蹤著他,拔腿就往劉府的方向奔去。

越靠近劉府,心中那一股不安之感就越來越強烈,奔走到劉府前的一條街巷時,劉亦然尋回了一絲理智,他猛然剎住了腳步,將自己的身形隱匿在一個拐角處,靜觀著劉府的動靜。

眼下劉府的四周已經圍滿了不少看戲的路人,果不其然,劉亦然看見了全副武裝的錦衣衛。

劉知被兩個錦衣衛的人鉗制在了地下,他跪在人群裡,不斷地掙扎著,卻掙脫不開錦衣衛的鐵爪,嘴裡憤怒地嘶吼著:“我劉懷谷,這輩子行事灌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從不曾做過貪汙枉法之事!你們又憑什麼抓我!”

“錦衣衛從不會平白無故冤枉好人,現如今貪汙軍糧之事證據依然確鑿,劉大人,休要再狡辯。”其中一名錦衣衛說道,聽他那高調得意的語氣,顯然是從來沒把人放在眼裡過。

劉亦然咬牙切齒,他憤恨地捶了一下身側的牆,卻不能直接衝上去救下他的父親。

劉府已經被查封,府上的人也是盡數被帶走,劉亦然緊握住拳頭,指甲已經掐進了掌心,他卻好似渾然發覺不到痛一般,只死死地盯著前邊的動靜。

“把人帶走。”一道冰冷的聲音穿透過人群的竊竊私語傳進了劉亦然的耳朵裡,他看過去,竟是宇文顥。

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錦衣衛那一行人離開時,宇文顥特意回過身來往劉亦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隔著層層人群,也不知道他看見自己沒有。

劉知被帶走,看熱鬧的人群也散了去,劉亦然頹然地順著牆壁坐下來,腦子裡飛速地思考著對策。

他如今明面上已經投靠了賀洵,再去找姜越商討辦法恐怕行不通,反倒還會連累了姜越,而現下他的兄長也出使去了真臘國······不行,此事決計不能讓兄長知道了,他如今肩負著兩國談判的重任,不能因為此時亂了大事。

他託宋璃月寄去給凌豫辭的信估計已經到了,但是凌豫辭遠在江南,就算他手伸得再長也顧及不到京城的事宜,何況他現在還是皇上的眼中釘······

劉亦然把腦子裡能幫上忙的人都考慮了一遍,又一個個被他否決了,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對了,宇文顥,劉知會被栽贓陷害的訊息是他透露給自己的況且貪汙軍糧這等大罪,劉府的人都被帶走了,獨他還安然無恙,說不定就是宇文顥刻意放過了自己。再者,宇文顥既是賀洵的外甥,自己去找他幫忙或許還能少些麻煩。

按照大周的律令,一件案子的最終定罪還需經過初審、複審,最後再移交給大理寺確定案子性質再裝訂謄入卷宗,此間少說還要十天半個月,他完全有時間找到證據為父親脫罪。

劉亦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站起身,卻因為受了些打擊險些又栽倒回去,好在是穩住了身子。他不清楚宇文顥的行事作風,也不敢估量自己這般貿然去尋他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麼不可控的 後果,但是事關他父親的安危,劉亦然必定要去賭一把試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