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師尊師尊，還是算了吧，先去找藥要緊。”蕭孝拉住風入雲道，“是我們先惹它的，受那麼重的傷也怪可憐的。”

蕭孝情緒有些低落，制止了風入雲後也沒管他答沒答應，坐回船中，茫然地望著前方。風入雲倒也沒堅持要返回殺了那隻大烏龜，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怎麼了，剛才有受傷嗎？”看見蕭孝沒啥精神頭，風入雲上前關切一番。

蕭孝輕輕擋開風入雲伸過來想要替他檢查的手：“我沒事，有師尊背後操縱寶劍護我救我，能有什麼事，就是有點累，師尊不必擔心。”蕭孝將劍還回去。

“沒事就好。”風入雲接過劍的同時又沒忍住順手摸了摸蕭孝的頭，反應過來後還要裝作很平常的樣子，“你歇息會吧，現在看上去風平浪靜的，指不定會遭遇什麼，做好準備。”

風入雲不缺劍，他其實剛才有準備將現在用的這把也送給蕭孝的，又怕惹他誤會，只拿在手中摩挲著劍上的紋路，思考著要怎麼才能自然合理地送出去。

“師尊，”蕭孝也沒有調息，只是懶懶坐著放空了好一陣，不知在想什麼，突然輕喚了聲風入雲，“你去過魔界沒？”

風入雲搖頭，發現蕭孝沒在看他，又開口道：“沒去過，當年仙魔大戰，我破關而出，擊殺魔尊之後，自己也受了重傷，被掌門師兄救回醫治，追擊魔界餘孽和善後的事都是別人在做。”

“等我傷勢恢復之後，大戰已經結束，魔界倖存之眾已經退回他們的地方了，據說有少數修真人士追擊並突入魔界，可是都沒能活著回來，至此雙方都奈何不了對方，便就此熄戰了。”

“……那師尊，”蕭孝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問道，“魔尊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特別兇殘嗎？”

“呵，兇殘，”風入雲回想起當年，心緒又開始有些許翻湧，“在我的記憶中，我破關而出的當時，眼前所見，盡是血色，玄天門眾人都赴戰抗敵去了，還留在門中的，都是死人，我的師兄和師侄們，毫無生息地隨意倒在各處，都無人來得及替他們收殮。”

“我趕到核心現場時，魔尊就高高凌空站著，睨看著下方大地上雙方人員的廝殺，魔界人員的折損他無動於衷，更不可能在乎其他螻蟻的性命。”不知道是不是記憶裡魔尊的形象投射到了風入雲的身上，他此刻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淡漠，彷彿萬物生靈，什麼都沒放在眼裡。

“當真是威風凜凜啊，”風入雲的神情終於有了波動，眼底隱隱湧動血色，“各宗門精銳人員，均受傷不敵，魔尊雖然也不是毫髮無損，但卻依然氣勢凜然，一副吞併天下的姿態。”

“而他的野心，是要用無數鮮血和生命來成就的。”

風入雲的語氣乍聽上去很平靜，但蕭孝卻聽出了異常，那簡直就是平靜過頭，帶著森冷寒意。

“師尊？”蕭孝這才發現風入雲眸中血色翻湧，狀態已然不對勁了。

蕭孝對魔氣自有他的敏感，只覺得此刻周圍靈能較方才更加紊亂，魔氣更是比靈氣騷動得多，全向風入雲縈繞而去。

蕭孝一把扶住風入雲雙肩，大聲喊了句師尊，那失焦的雙眼才驀地被蕭孝喚醒，雖然仍是血紅一片，但逐漸恢復了神采。

風入雲這種狀態蕭孝算是已經瞭解了，絕不是什麼好事，每每都是心緒波動，快要暴走的徵兆，不清醒過來的話極易發狂。

“師尊！你還好吧？”蕭孝試圖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不如我們來說下接下來的……”

一陣腥風吹來，打斷了蕭孝的話，兩人同時戒備起來，除了直接接觸感知到魔界設下的結界，僅憑肉眼是看不見那道屏障和屏障另一側的東西的，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冒出什麼危險來。

兩人背對著背，觀察周圍的情況，看起來沒有異常，但時不時就會有絲絲縷縷的血腥味隨風送入鼻腔。仔細感受了一下風向，確定了方位，風入雲在猶豫是過去看看還是應該避開。

“師尊，會不會是有人遇險了？”這血腥味不同於剛才那隻巨龜的腥味，蕭孝敏感地察覺到更像是人血。

有人來到這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他們倆不就來了嗎。說不定就有那種勇者，比如說冒險捕鮫的漁人，藝高膽大的修士，或者也有可能是魔界那邊的人。

風入雲沉吟半晌還是決定過去看看，若是有需要便救人，若是遭遇魔界勢力，正好可以挖掘點新線索，在這海上毫無頭緒地漂著也不是辦法。

風入雲藉機將自己的佩劍拍在蕭孝懷裡：“給你了拿著，這把劍更好，做好防禦。”

“那師尊……”

“用不著操心我。”風入雲的能耐確實不在乎多一把少一把劍。

兩人駕駛著小船，循著那時濃時淡的血腥味找去，行了有一陣子，終於在遠處海面上望見了一處不同於周圍的黑點。小心翼翼地靠近，血氣果然更明顯了。

離得近了，看出似乎是一個仰漂在水面的人形，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快點靠過去。”一人警惕著周遭，一人快速將船駛過去，一路暢通沒有遭遇攔截和危險，十分順利地來到了那人身旁。

身體周圍的水面還在稀釋著源源不斷湧出的鮮血，照這出血速度，就算這人還活著，也活不久了。

蕭孝剛想用劍將人扒拉過來，想起這是風入雲剛送給他的，潛意識裡不想汙了這寶劍，便改用手將那具疑似屍體給拽過來撈上了船。

身體還是軟的，雖然比較涼但還是能摸到一點點餘溫，蕭孝探了探他的頸側，還有微弱的搏動：“他還活著。”

接著蕭孝撥開了那人貼了滿臉的頭髮，其下的面色慘白如紙，嘴唇也全無血色，就視覺效果上來說跟死人也沒差別了。

風入雲和蕭孝在看清他臉時都露出了訝異的神色，不是因為太駭人，而是這人他們認識，正是那個從洞穴裡逃脫的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