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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屠廣忠

屠廣忠笑了笑,將雪茄放進嘴裡,猛吸了一大口後,輕輕走到阿進身邊,將滿嘴的煙霧全部吐到了阿進的臉上,嗆得阿進連連咳嗽。

阿進被這一挑釁行為給徹底激怒了,直接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畜生!”

屠廣忠一聽他在罵自己,倒也並沒有生氣,反而是笑得更加前仰後合了。笑了好一陣子後,他平復了一下情緒,面色平靜地說道:“蔡進啊蔡進,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該不會直到現在都還在恨我吧?”

阿進聞言,更加憤怒了,咬牙切齒道:“你這個畜生,霸佔了我家的地,還好意思問我這種問題?”

“不就是搶了你家一塊地嗎?何必這麼斤斤計較呢?你這個人,還真是小肚雞腸呢!”

“你說的這還是人話嗎?你掐斷了當時我家唯一的經濟來源,居然還好意思在這裡說我小肚雞腸?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一手導致了什麼嗎!你知道嗎!你害得我的父親被活活氣死,害得我的母親被逼成了瘋子,我的一整個家庭……都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從此變得支離破碎!你知道嗎!要是我也像你一樣,拔掉了你家的經濟命脈,你現在肯定也會像我一樣,迫切地想要殺死對方吧!”

我聽得一知半解的,雖不知曉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一個跌宕起伏、隱藏著兩家血海深仇的灰暗故事……

屠廣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情一樣,剛把雪茄拿到嘴邊,還沒有吸上去,就直接樂得放聲大笑了起來。

“操你媽,你在笑什麼東西啊!”

“你知道嗎?就你家的那塊破地,對於我來說,現在可是發揮了很大的用處呢!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你其實也算是間接性地奉獻他人,服務社會了吧?哈哈哈哈!”

“不就是拿來種甘蔗了嗎?信不信老子過一段時間就跑去地裡搗亂?把地裡的所有東西,都給你拔個乾淨!”

屠廣忠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抽了一口雪茄後,他將目光移向了我和吳棲,說道:“話說,你們兩個,又是怎麼一回事啊?我可聽我的主管說了,你們兩個合夥毆打我們賭場內的一名叫做David的員工,把人家這麼帥的一個小夥子,都給打進醫院了。”

“那是他自己先要動手打我的朋友的!”

“呵呵……”聽完我的話,屠廣忠笑了笑,露出一口被香菸燻黃的牙齒,“就算是這樣,這裡好歹也是我的地盤吧?你們兩個在我的地盤上,動手打我手底下的人,是不是多少有點不太尊重我這個當大哥的啊?”

我剛準備開口回懟,吳棲便搶先開口道:“屠老闆,您大人有大量,不如今天的事,您就發發慈悲,別再跟我們這種小人物計較了吧……”

“No,no,no!這怎麼能不計較呢?你們三個人,跑來砸我的場子,毆打我的員工,毀壞我的機器。單就這些損失,都夠你們賠我個十幾萬了……更何況,你們還是在我們賭場的正常營業時間進來鬧事的,搞不好還嚇跑了一些膽子比較小的顧客。你們擅自擾亂我們的日常經營,給我們的生意造成的影響還是無法估計的。我又不是那種菩薩心腸的人,不可能那麼好心地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既然,你們三個給我們賭場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那麼,就總得要稍微拿出來一點誠意,儘可能地賠償一部分由你們一手造成的損失吧?”

“那……您這邊具體想要得到多少賠償?”

“嗯……我在走進這個房間之前,就已經在電話裡頭,跟我的頂頭上司認真仔細地商量過一遍了。我們這邊想要得到的賠償,其實也不算多,掐頭去尾的,你們只需要給我們賠償個三十萬就行了。平均一個人賠我十萬,也比較方便讓你們均攤一下。”

一聽到“三十萬”這個數字,我頓時感到勃然大怒,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怒火,直接衝著屠廣忠,破口大罵道:“三十萬?操你媽的,你怎麼不直接去搶?你以為從兜裡拿出來三十萬,對於我們這種普通家庭來說,是什麼不痛不癢的事情嗎?再說了,就你那幾臺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陳舊老虎機,一臺的批發價撐死了也不可能會超過一萬塊錢吧?你他媽的要我們賠你三十萬?你這不是明擺著欺負老實人嗎!”

“哦?你說我欺負老實人?其實我覺得,給你們提出來這種小數額,就已經算是夠照顧你們了吧?主要是我現在心還沒有狠下來,要是我真的心一狠,直接去欺負你們的話,你們的家裡人恐怕都得要因為你們,稍微受點經濟上的牽連了……”

“司首!先別跟他們計較太多,正如你之前所說的,他們本來就是一幫亡命之徒,為了錢,他們可什麼都幹得出來!大不了就先答應他們,至於給不給、給多少,到後面再說。”

“可是,你就不怕他們現在已經在偷偷錄音了嗎?要是我們跟他們說答應賠償他們三十萬,被他們給錄下來了,到時候我們不給錢,被他們找上門來要錢,只要有錄音這個證據在,我們就鐵定任他們宰割了。”

“那就跑路唄!實在不行的話,就求助一下警察叔叔……”

“都已經到這種時候了,就算是求助於警察,可能也會有危險!你想想看,近兩年的掃黑除惡工作查得這麼嚴,國內多少大大小小的地下賭場都被掃蕩個遍了?可是,在這種大背景下,這群黑社會的卻還能把這個賭場做得這麼大。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肯定在警察局裡面有線人。要是我們選擇報警的話,沒準半道兒就被他們在警察局裡的線人給攔下了,到時候,他們肯定會以我們擅自報警為藉口,變本加厲地為難我們!本來在來這裡的路上,我就已經在心裡想好了,千萬不要跟這群黑社會的結下樑子,不然的話,像我們這種普普通通的三無家庭,肯定就只能忍氣吞聲地受他們欺負……吳棲,你能不能在做決定之前,先好好地在心裡面考慮一番?”

可是,不知為何,一聽到我最後的那句話,吳棲的臉色竟莫名其妙地暗沉了下來。她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雙腳,神情驟然低落。

見此情形,我不由得在心裡納悶道:“她這是……怎麼了?”

她用一種自責而沮喪的語氣,向我說道:“抱歉,可能是最近一段時間裡,任性慣了,所以,也就慢慢開始變得衝動了……所以,在做決定之前,我還沒有顧得上先在心裡面考慮這麼多,也沒有專門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你會怎麼想……抱歉……”說完,她便陷入了沉默。

“她這是……生氣了嗎?”我尋思著,我最後所說的那句話也沒有什麼惡意啊。

就當我在心裡思考到底是哪句話招惹到她的時候,站在一旁久候多時的屠廣忠顯然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直接開口詢問我們道:“討論完了嗎?達成共識了嗎?到底給還是不給?”

我和吳棲都選擇默不作聲。

“呵,還真是有些難辦呢……砸了人家的場子,最後卻連一點責任都不願意承擔……你們這幫傢伙,可真是社會上的害群之馬呀……”

“什麼?”聽到他如此蠅糞點玉,我直接氣不打一處來,厲聲質問他道:“到底誰才是害群之馬?心裡有點逼數好不好?”

“哦?不正經KTV裡的那些賣淫的、嫖娼的,他們這種下三濫的賤人,都還能夠帶動消費增長,刺激商品市場,進而促進國內經濟大發展呢!而我這種發展娛樂產業的,老實本分地搞利潤,不也算得上是變相地在為經濟發展作出貢獻嗎?何錯之有?”

“呵呵,你真的是想笑死我嗎?像你這種違法開設地下賭場的亡命之徒,只不過就是試圖利用隱藏在人性深處的譬如貪婪、虛妄的種種弱點,來從那些自制力差得可憐、不懂得見好就收、稍微嚐到點甜頭就得意忘形的傢伙手裡套取錢財罷了。你明明乾的全是這種卑鄙無恥、損人利己的下流勾當,又有什麼理由把自己說得這麼高尚、這麼偉大?你他媽的,不過就是一個恃強凌弱、危害社會的人中雜碎罷了,又有什麼資格用那種富麗堂皇的鬼話來修飾自己?難道你就不曾摸著你自己的良心,捫心自問過嗎?難道你就不曾在用這種虛假的愉悅來榨取他人錢財的時候,被自己的靈魂譴責過嗎?你害得多少人因為還不清債務而鬧得家破人亡,害得多少人不惜靠偷盜、搶劫甚至是綁架、殺人來償還債務,害得多少人墮落成一具明明都已經一無所有了卻還要繼續來這種地方虛度光陰的行屍走肉,難道你全都一無所知嗎?這些年來,哪怕你只在心裡稍微懺悔過那麼一次,那至少也代表著你還有救,因為這說明你的心中還有那麼一絲殘存的良知!但,令人感到失望的是,你好像從來就沒有自我反省過……”

聽完我的這番痛罵,屠廣忠冷笑了一聲,從容不迫地將手中的那根雪茄猛吸了一大口,仰天吐出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白色菸圈。待到吐完後,他將手中那根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雪茄直接扔到了水泥地面上,並朝它吐了一口口水,低聲罵道:“他奶奶的,真是苦死老子了!”

我坐在地上,雙眼直瞪著他,等著看他接下來會有何舉動。

然而,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直接雙手插兜著走到我的跟前,然後猛地一抬腿,一腳便踢在了我的臉上!

我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踢得口水四濺,火辣辣的疼痛感霎時蔓延了整個臉部神經,脖子也因為捱了這一腳而扭得痠痛。

“住手!”吳棲神態焦急地勸阻道。

阿進見狀,登時語氣急切地衝著屠廣忠大吼道:“操,屠廣忠你個王八蛋!不准你踢我大哥!”

“呵!”屠廣忠聞言,先是嘴角僵硬地冷笑了一聲,隨即面無表情地嘲諷阿進道:“蔡進,你他孃的倒也是個人才!咱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材料了?居然心甘情願地認了這麼個除了嘴巴能說點以外、啥本事都沒有的廢物當大哥?不過,稍微轉念一想,這倒也還算是合情合理,畢竟,有個多麼廢物的小弟,就總得有個多麼廢物的大哥,才能與之相匹配嘛!”

“你這個王八蛋……別欺人太甚了!”

“嘿,你這話說得……”屠廣忠一邊說著,一邊改道走到阿進的跟前,轉而開始往他的臉上猛踢,“我他孃的還真就往死裡欺負你們了!你這個廢物,能把我怎麼樣啊?啊?你他媽的,不會還真以為我會因為你說了一句裝模作樣的屁話,就慫得收手吧?我告訴你,老子想打的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你在幾年前就是一個廢物,到現在,更是一個廢物!”

“住手!住手啊!”

“快別踢了,雜種!有什麼事的話,就儘管衝我來!別欺負我的朋友!”

我和吳棲看著眼前阿進因為不想讓我被踢而慘遭毒手的這一幕,聲嘶力竭地勸阻屠廣忠道。

可是,屠廣忠那傢伙,卻全然當作沒聽見似的,兀自猛踢著阿進,踢擊的力度越來越大,從單純地踢臉逐漸轉向踢遍全身各處。

隨著一陣痛苦萬分的慘叫聲與不絕於耳的勸阻聲響徹整個房間,沒過一會兒,原本就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阿進,臉上已是鮮血直流、慘不忍睹。此時此刻,他看起來虛弱不堪。他有氣無力地從溢位鮮血的嘴裡發出“唔”的一聲,隨後便渾身癱軟地垂下了腦袋,當場昏厥了過去。

而屠廣忠也彷彿是踢累了一般,暫時背靠著牆壁,藉此來放鬆休息;微張的口中連連喘著粗氣,也不知是積累了多少疲憊。

“操他媽的,踢一個廢物,把老子今天剛換的新皮鞋都給踢髒了!”屠廣忠罵罵咧咧的,從米黃色西裝的內兜裡摸出來一包手帕紙,從中抽出來一張,旋即蹲下身子,用其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了自己腳上穿著的新皮鞋。

而此時的我,早已經像個內心柔弱的小孩子一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旋即眼眶一沉,低下頭來,獨自啜泣,以此來宣洩自己在幹看著朋友被毆打時卻束手無策的無能為力感。

就在這時,一個令我感到有些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房間外面傳入了我的耳中:“我在電話裡聽廣忠說,有三個來賭場鬧事的傢伙,被你們抓到這裡來了,對嗎?”

“是的,杜總。”

“哈哈,那正好,正好我今天感情受挫,現在心情差得很!既然他們碰巧在今天撞到槍口上了,那麼,就讓我拿他們三個,來發洩一下情緒吧!”

“啊?杜總,您又要拿鬧事的人來發洩情緒嗎?我現在都還記得,上一次您就把其中一個鬧事的人給打成殘廢了……”

“至於會不會打殘,我可就不知道了!畢竟,我的拳頭可不長眼睛!要怪,就只能怪他們自己倒黴嘍……”

要是一般人聽到房間外面的這番談話,現在肯定會慌得心驚膽戰、張皇失措,並在心裡萬般痛苦地自我哭訴道:自己才剛出虎口,又入狼窩。

然而,與常人不同的是:我現在可一點也不慌張,甚至還有點發自內心的小興奮,主要是因為,我能夠從來者的音色以及他所說的話中聽出來,眼下這個要進來的傢伙是我的一個熟人,熟到什麼程度呢?熟到今天上午才剛見過一面……

我眨巴眨巴溼潤的眼睛,猛地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期待地朝房間的門口處定睛一看:視野之中,一個身穿華貴風衣的胖子,正大搖大擺地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

“鵬哥好!”屠廣忠不再擦拭自己腳上的新皮鞋,而是迅速直起身子,畢恭畢敬地向眼前的那個胖子深深鞠了一躬,即使他的年齡看起來比那個胖子都還要大上一些。

是的沒錯,來者正是杜鵬!甚至就連他身上穿著的那件華貴風衣,還依舊是今天上午在那個十字路口處,我所親眼看到的那一件!

果然不出我所料,杜鵬也一眼便認出來了我的身份。只見他的臉上登時寫滿了詫異,並滿眼疑惑地伸出手來,指著我那早已變得鼻青眼腫的臉,很是不解地詢問我道:“誒,等一下,你不是那個誰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