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吱呀’一聲,周不凡開啟了院門,‘哐當’一聲,敞開的院門再次關閉,他徑直朝著院子一側的紡織作坊而去。
院子外的泥巴路上早已不見了那群熊孩子的身影,只有路邊留下了一堆被人遺棄了的泥巴團,還有幾隻早已斷了氣的甲殼蟲,一群黑乎乎的密集小點兒正在那幾只甲殼蟲的遺體上爬來爬去,不用想都知道,這定然是螞蟻們在享用它們的美食。
可能是周不凡關門的力氣稍微大了一點兒,也或許是因為颳風的原因,總之關門的聲響比起平日裡稍微大了一點兒,隨著周不凡的關門聲,院子裡正在暗暗竊喜的小花兒也回過了神來。
‘小丫姐,小丫姐!姐夫叫你做飯呢,快點的,姐夫好像餓了,我去幫你摘菜……’小花一邊撒丫子往後面跑著,一邊將手攏在嘴邊大喊著,那樣子生怕別人聽不到一般。
‘吱呀。’一聲,那邊閉著的房門被人從裡面拉開,露出兩個挺著肚子的女人和兩張略帶焦急的臉龐。
‘小花,你姐夫呢?他有沒有淋到雨?’
‘你姐夫哪去了,快去後面院子摘菜,再拿些乾柴過來,我這就去做飯!’
兩個女人朝院子裡看了一眼,沒有見到周不凡的影子,這才急吼吼的衝著小花叫嚷道。
小花停下步子,指了指院外的方向,‘姐夫出去了,說是去那邊的紡織作坊看看,應該過會兒就跟欣兒姐一起回來了。’
‘對了,姐夫可是說了,叫我多幫著你們幹活,說是叫你倆多歇會兒,怕你倆累著了呢,你倆還是歇著吧,我去喊小丫姐摘菜我去拿柴火。’小花略帶一絲絲醋意的補充一句。
‘你這妮子,你看村裡那些懷著身子的婦人,哪個不是挺著肚子照樣幹活兒,該下地的下地,該挖菜的挖菜,就別說這洗衣做飯了,哪回作坊那邊招人,她們不也照樣搶著往裡擠,乾的也一點不比那些沒懷身子的少。’
‘就是,就是,這月份還小,離著生還早著呢,你個小丫頭知道個啥。快去幹活兒去。’
趙怡然、趙怡霖,一聽小花這樣說,頓時出言反駁,周不凡不叫她們倆幹活兒,她倆自然是感動至極的,但她倆都是窮人家的孩子,自小就幹慣了活的人,這猛然間你不叫她倆乾點兒啥,她倆總覺得心裡不得勁兒。
再說了,村裡哪個婦人懷了身子不是照舊幹活的,洗衣做飯、下地挖菜,乾的一點兒都不比平時少,若是到了搶收的季節,就算是懷胎十月的婦人,也都會去地裡幫忙。
因此,這個時代在田間地頭生孩子的並不在少數,這裡的人們早已見怪不怪,稀鬆平常的事兒罷了,別說在這古代,即便是到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樣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
就在姐妹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王小丫風風火火的從後院跑了過來,只是她自已都沒有注意到,在她的頭頂上還趴著幾隻正在曬太陽的小蜜蜂。
‘小花!你喊啥,表哥咋滴了?’王小丫人未到,聲音卻是先飄了過來。
‘小丫姐,沒啥的,姐夫喊你快點兒做飯呢,他好像餓了呢。’小花衝著還在微微嬌喘的王小丫說道。
‘哦哦,表哥餓了啊,那還等啥,趕緊做飯去啊,你快去摘點菜,再去柴房抱些柴火來,我稍微收拾一下蜂箱的,再去抓兩條魚過來。兩位姐姐勞煩你們先去將鍋灶刷洗一下……’王小丫叭叭叭一頓吩咐,轉身就往後院跑。
‘呀,小丫!你頭上趴著好幾只蜂子,可別被它們蜇了!’王小丫剛剛跑出幾步,就聽身後的趙怡然叫喊道。
‘嗯,我知道了,你們快去做飯吧,我去去就回。’說話的功夫,王小丫袖子一甩,就將頭頂趴著的幾隻蜜蜂給嘩啦下來了,心說:不就是幾隻蜜蜂嗎,我天天都跟它們打交道,還能怕了幾個蜜蜂不成?再說了,又不是沒被它們蟄過,不過那次蟄到了臉,可真是醜的很呢,還好表哥沒有嫌棄,還噓寒問暖的,想想也是值了呢……
得嘞,又一個犯了花痴的!啊,啊啊……
隨著王小丫一陣風似的離開,開闊的後院之中,沒多久就傳來了雞飛狗跳的聲響,幾個女人也各自忙碌了起來。
按下幾個女人怎樣做飯,咱們暫且不提,單說周不凡。
等他踩著滿是泥印子的土路來到紡織作坊的時候,這裡早就圍滿了嘰嘰喳喳的女人,遠遠看著那群忙碌的女人,周不凡心中就是一驚,心中暗道:怎麼回事,莫不是這裡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心中如此想著,腳下便不自覺的又加速了幾分。
‘喲,他凡叔來了啊。’
‘小凡爺爺來了。’
‘小凡叔來了啊。’
一個個婦人們見周不凡來了,都主動打起了招呼,周不凡微微點頭示意,表示自已知道,至於具體打招呼的都有哪些人,他倒是沒有注意去看,眼下最重要的是知道作坊裡發生了什麼,有沒有遭受到大的損失,又為何沒有見到欣兒的影子呢?
只要不是人出了事情就好,其他一切事情,那都不是事兒,周不凡如此想著,就四處張望著走進了作坊,那些打過招呼的婦人們也都馬上繼續了手上的活兒,並沒有因此耽擱下來。
‘嗯,在那邊呢。’一個熟悉靚麗的倩影映入眼簾,周不凡心中就是微微一喜,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瞬間落了地。
‘欣兒!’周不凡招呼一聲就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夫君,你別過來了,這邊溼滑的很,小心點兒啊。’見周不凡朝著這邊而來,正在和眾人一起幹活的欣兒立馬出言提醒著。
其實不用他說,周不凡已經看清了那邊的情形,原本好好的作坊屋頂上,此刻‘被開了一個天窗’,一抬頭就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因此這邊的光線顯得格外明亮了許多,猶如黑暗中的那一盞油燈。
屋頂上,大窟窿周遭的茅草蘆葦杆兒,順勢往下傾斜著,貌似隨時都有掉落的可能,滴滴答答的水珠還在不斷的順著草稈往下滴落著。
地面上,一片泥濘的汪洋中,一個個彎著腰的婦人正在忙著搬運著被雨水打溼的物件兒,有她們視為珍寶的織機,也有她們織好的粗布,還有相當多的一部分麻線,也有人在往外瓢舀著地上的泥水,一盆盆、一桶桶的拎向外面……
周不凡見如此情形,也跟著忙碌了起來,‘那織機你們擦拭一下,先隨便找個沒水的地方放著吧,至於那些麻線,就先放在院子裡吧,反正外面的地面也還沒幹,放哪都差不多的……’
‘呀,凡叔啊,外面溼漉漉的,這些東西放在外面豈不是遭劫了啊,得晾曬起來才是啊。’
‘就是啊,這麼多麻線呢,可是能織好多布,做許多麻袋呢。’
雖然周不凡這樣說了,叫她們隨意的往院子裡一放就是,反正這些東西也瞎不了,不能用來織布了,但他還能用來造紙啊,反正只要不是黴爛了就行,這天氣雖然炎熱,但這些東西一晚上也不會爛掉。
但是這些婦人們卻是感到了極大的惋惜,一個個嘴上說著可惜的話語,但她們還是按照周不凡說的去幹了,因為周不凡是她們的東家,是她們的衣食父母。
周不凡先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朝著一眾婦人揮揮手,‘行了,今天就先到這吧,這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家裡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都回家忙活去吧。
另外啊,請大家回去後都給家裡帶個話,你們也都看到了,現在這作坊啊,當初建的太差了一些,要不然也不會破損如此嚴重。
所以我啊,打算明天請村裡人好好的將這作坊修繕一番,該修的地方修,該推倒重建的地方就重建,這樣你們在裡面做工也能更加安全一些……’
待眾人離去,周不凡這才和欣兒朝著自家而回,回頭瞅了眼那滿目瘡痍的紡織作坊,他心中不禁感慨:
當初建造這處作坊時,若能跟造紙作坊那邊一樣,多用些磚石建設,想必今天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吧,好在作坊沒有坍塌,沒有人員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