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崽子有什麼好看的?發育好了嗎?要看就要去看那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下手還又兇又狠!”
“羅多明天就有比賽,你今天花這個冤枉錢幹什麼?”
“你懂什麼?新來了一個亞裔!才十三歲!打得賊兇,和不要命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有意思,小崽子再毒,又能打成什麼樣……”
人聲鼎沸的巨大圓形觀戰臺,圍繞著最中央的八角籠。地下搏擊臺頂端的聚光燈突然熄滅,在幾秒的漆黑過後,一道尖銳純白的燈光從屋頂最中央直直落下,籠罩住那座孤單的擂臺。
偌大的觀戰臺上座無虛席,頂端的電子螢幕唰地亮起,被一條筆直的線分成兩端,一邊寫著拳手“泥瓦匠”,一邊寫著“米迦勒”。
與此同時,底下還亮出了兩位拳手的投注數字。
“你說的那個亞裔是哪個?那個叫米迦勒的?”
“你看了就知道了。趕緊投注,就投米迦勒,包贏的!”
“你可別騙我,這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別廢話,趕緊的!哥還能騙你不成?”
周圍突然爆出尖叫和歡呼,一束追光打在了選手通道的位置。一個十七八歲的褐發青年走了出來,站在原地向周圍轉一圈鞠了個躬,隨後高舉著雙手展示鼓脹的肌肉,猶如虯龍纏身。他迎著更加高昂的尖叫,一腳跨進了八角籠。
隨後的尖叫聲幾乎要穿透蒼穹!選手通道的另一端逐漸走出一個黑髮的亞裔少年,身量挺拔修長,尚未完全發育好的身子上覆蓋著一層緊實的肌肉,線條流暢乾淨,沒有一道疤痕。
黑髮亞裔很平靜地跨入了八角籠中,接過護齒咬進嘴裡,很快身後有人上前給他戴上了拳套。他略微活動了一下,雙拳對合著碰了碰,抬頭看向站在眼前的對手。
黑髮亞裔的半張臉被白色油彩覆蓋,只露出了緊繃而窄的下巴和抿著的唇角。他的雙臂也被塗上了白色,看起來就像是天使的一對翅膀。
米迦勒。
八角籠的門在壓抑刺耳的機械聲下被關上,黑色的護欄從四周升起包圍,兩個站在臺上的拳手猶如野蠻困獸。
“米迦勒”只看對手,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浩大的觀戰臺。
“……”
“梁哥,這是您的衣服!”
梁欲白咬著煙靠在包房外的牆上,聞言微偏過頭,接過了來人遞過來的紙袋,點了點頭。
“那個梁哥……江哥清醒了……”
梁欲白把燃到盡頭的煙給掐了,“沒事,讓他繼續玩。”
來人謹慎地說,“他把人都趕走了。”
梁欲白瞥了他一眼,“不喜歡女的?還是不喜歡你們送過去的?”
來人苦著一張臉,“江哥發了好大的火,我們也不知道啊!”
“嗯。”梁欲白隨意地點了點頭,站直了身子,“再送兩個男的進去,就說是我的意思。”
“如果他又把人……”
梁欲白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他,“那就別管他了,讓他自已憋著吧。”
來人感激地點頭哈腰走了。
梁欲白站在原地,低著頭又想了想那個生哥最後說出來的話。
“我背後的那個老闆就是楊氏製藥的少東家!那個唯一繼承人!楊燁!就是叫這個名字!”
“你確定是他本人?見過面了?”
“大老闆的面哪能說見就見啊!反正人家也給錢了啊!而且那麼大的一筆錢我們能不動心嗎,管他到底叫啥名呢……”
楊燁。
哈。又是楊燁。看來他得罪的人還真不少。
梁欲白不相信這事是楊燁能幹得出來的,這傢伙又蠢又單純,八成毫不知情。
有人在頂著他的名頭往外賣藥。
梁欲白看了看手中的紙袋——是楊燁買的那套衣服。來之前他就想到了估計會打一架,所以特意換了身衣服。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和楊燁的上一條訊息還停留在他那句“大概晚上六七點結束,要一起吃晚飯嘛哥哥?”。
對方並沒有回覆。
梁欲白盯著這句話看了幾秒,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
“嘟嘟嘟……”
沒人接。
又打了一遍。
這次還是沒有人接。
他發了條訊息:接電話。
又過了一會,沒有回覆。
“……”
出事了麼。
梁欲白放下了手機,看了看手指上沾染上的血跡,又看了看手中的紙袋,沉默了一會,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他仔仔細細地把手指間的血跡洗乾淨,劣質的茉莉花香精味的洗手液,然後用紙巾一根根地擦乾淨。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已,西裝革履,但領口上還是蹭上了一絲酒液和血跡。剛剛的打鬥並不費勁,他依舊衣裝整齊。
他盯著鏡子中的那張臉又看了一會,看到幾乎要不認識自已,然後又拿出了手機,給楊燁打了電話。
幾乎是在一瞬間,廁所隔間裡響起了鈴聲,隨之而來的是楊燁很快很暴躁的一聲“操”。
“……”
梁欲白放下了手機,那陣刺耳的鈴聲也隨之停下。
裡面傳來好大一聲撲通。
梁欲白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和鏡子中的自已對視了一會,握著手機,扭頭走進了裡頭的隔間。
他一間間地往裡走,聽著隱秘又窸窣的聲音,最後在一個隔間前停了下來。
他笑了一下,抬手敲了兩下門。
“咚咚咚。”
“……”
裡頭的聲音瞬間停了下來。
一片死寂。
“咚咚咚。”
梁欲白很有耐心,心平氣和地接著敲。
裡頭傳出楊燁壓著的不耐煩的聲音,“這間有人。”
梁欲白說:“我知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