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拖著沉重的腳步被帶進這間狹小的屋子。桌面上的鎢絲燈在嗡嗡聲中忽明忽暗,將慘白的光直直打在他臉上,刺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冰冷的金屬手銬鬆垮地扣在他腕間,與其說是束縛,倒更像是一種象徵性的威懾,畢竟以他賞金獵人的身手,這副手銬根本困不住他太久。
“老陳對吧,剛剛從西伯利亞回來,真是辛苦你了。”對面的陰影裡,兩道人影中的其中一個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壓迫感。“我看看啊,你是九十年代開始做的賞金獵人啊。嘖嘖,也是個老資歷了。”
“97年,那時候hk迴歸嘛,有人介紹這個行當,我也就跟著入了行,不過我可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也就混口飯吃。”老陳連忙開口解釋。但對方卻揮手打斷了他,老陳不得不安靜下來。
對方用指節輕輕叩了幾下桌面:“別急著解釋嘛,我們只是調查一下,我們問,你答就可以了。如果你真的乾淨,我們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就算你真的犯過一些小錯誤,我們也只能根據律法來。”
老陳身體一抖,所有反抗的念頭都熄滅了下去,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賞金獵人,在獵人網站上像他這種人多了去了。他是絕對沒有能力和任何組織對抗的,更何況是一個很可能有官方背景的組織。接下來他便老老實實地回答對方問的問題,一問一答之間,時間悄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調查結束了。” 打火機金屬碰撞聲驟然響起,橙紅色火苗照亮半張戴著墨鏡的臉,對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記住,獵人守則新增條例:境內任務必須 24 小時內報備。”
隨著鑰匙捅進鎖孔的咔嗒聲,老陳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他活動著發麻的手腕,瞥見對方制服內袋露出的證件一角,暗紅的邊緣在燈光下泛著冷芒,那一瞬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對方背景。推開門時,穿制服的男人遞來張紙條,油墨未乾的數字在走廊應急燈下泛著詭異的藍,“這是報備電話,別記錯了。” 男人冷冷地說。
老陳攥著紙條,快步走出審訊室。走廊裡的冷風迎面吹來,他卻感覺後背依然汗溼一片。這次的經歷,讓他清楚意識到,在這片土地上,哪怕是像他這樣遊走在灰色地帶的賞金獵人,也必須遵守新的規則,否則,等待他的將是更加可怕的後果。
老陳腳步聲剛消失在拐角,審訊室的鎢絲燈突然熄滅。陰影中兩道身影緩緩起身,皮鞋踏過水泥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高個男人扯開領帶,喉結滾動著灌下保溫杯裡的濃茶,蒸汽模糊了他鏡片後的眼睛:“今天第七個了,這些散兵遊勇的檔案堆起來能塞滿半間倉庫。” “上個月收網時才三十七個登記獵人,現在光黑市記錄就翻了三倍。”
稍矮一點的男人用打火機點燃香菸,火星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基數大了,藏汙納垢的地方自然就多。” 他彈了彈菸灰,忽然冷笑,“你沒見昨天那個傢伙,收集的化學材料可以做20公斤炸藥。”
“得虧現在幾方勢力擰成了一股繩。要是還像半年前那樣各自為政,指不定哪天真有人開著軍艦在長江上晃悠。”
“你這話說得玄乎。” 矮個男人嗤笑,菸圈在通風口的氣流裡扭曲變形,“難不成還真有境外勢力敢打到家門口?”
兩人沉默著抽完煙,直到菸頭在金屬菸灰缸裡碾出刺耳聲響。高個男人突然壓低聲音:“聽說了嗎?幾大家族突然聯手,是因為出現了終極混血種。”
打火機清脆的開合聲劃破寂靜,橘色火光映出矮個男人皺起的眉峰:“你也信這種鬼話?真要有能鎮住那幫老狐狸的人,怕不是要登基稱帝了。”
“不會有皇帝了。” 高個男人望著走廊盡頭的應急燈,那抹幽綠在瞳孔裡搖晃,“但這個世界需要新的秩序 —— 可以有領袖,但絕不會再有皇帝。” 他轉身時,制服內袋的證件微微反光。
晨霧還未散盡,長安街的路燈在熹微天光裡顯得蒼白。一個穿著風衣的年輕人坐在天安門廣場對面的石階上,目光像被磁石吸附般,死死定在城門樓那幅巨大畫像上。路燈在他瞳孔裡碎成星芒,遠處的晨鐘隱約傳來,驚起幾隻白鴿掠過畫像的金色邊框。
身旁的女子安靜立著,大衣下襬被晨風掀起又落下。她看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喉結不時滾動,彷彿正用沉默與畫像裡那個穿越時空的靈魂進行著無聲對話。遠處的天空從墨藍漸染成青灰,第一縷霞光刺破雲層時,他終於動了動僵硬的脖頸。
女子以為他要起身離開,卻見他挺直脊背緩緩站起。晨霧中,他抬手的動作莊重得像尊雕塑,軍禮的指尖微微發顫。女子怔愣半秒,立刻併攏五指,帽簷下露出的鬢髮被風吹得凌亂,而兩人的影子,在晨光裡被拉得很長,直直投向紅旗即將升起的方向。
國旗護衛隊鏗鏘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當紅旗迎著朝陽舒展時,他保持敬禮姿勢的手臂紋絲不動,神情莊嚴肅穆。女子看見他的眼眶裡,倒映著獵獵飄揚的紅旗與那幅永不褪色的畫像。
升旗儀式結束,女子輕聲道:“這兒離旗杆太遠了,下次提前預約能看得清楚些。” 他搖搖頭,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不必了。” 說完面向畫像,深深鞠了一躬。晨霧在他轉身時漫過肩頭,只留下兩道逐漸遠去背影,被初升的朝陽鍍上金邊。
“我們也該準備一下,去那個日出之國了。皇?好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