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瀝青路面上的積水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波紋,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貼著地面遊動。緊接著,蛇尾死侍從陰影中現身——它們的上半身還保留著人類的輪廓,但自腰部以下,卻延伸出覆蓋著漆黑鱗片的蛇形長尾,在積水中無聲滑行。它們的瞳孔是細長的金色豎線,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近乎愉悅的嘶嘶聲,彷彿早已嗅到了獵物的恐懼。
源稚生的黃金瞳驟然燃燒至最盛,面板下的骨骼發出細微的爆響,肌肉纖維在瞬間重組,力量如狂潮般湧向四肢,龍骨狀態——開。他雙刀出鞘——蜘蛛切與童子切在雨幕中劃出冷冽的弧光,刀鋒所過之處,三個人偶應聲倒地。
他踏著屍骸衝到繪梨衣身邊,聲音低沉而急促:“繪梨衣,走!”
但繪梨衣沒有動,她抬起頭,淡金色的眼眸裡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天真的堅定:“我可以幫忙。”
話音未落,剛剛被源稚生砍翻的人偶,血肉竟開始蠕動!觸目驚心的傷口上,暗紅色的肉芽如蛆蟲般瘋狂增生,骨骼重新拼接,面板再度覆蓋——它們正在再生!
繪梨衣的手指輕輕搭上了腰間的櫻紅色長刀。刀光一閃,一具剛剛恢復的人偶,被這一刀攔腰斬斷!
然後,它沒有再站起來。被斬斷的傷口處,血肉沒有再生,反而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殺死”了一般,迅速腐化、乾枯,最終化作灰黑色的塵埃,被雨水沖刷殆盡——她的刀,能斬斷“生命”本身。
死侍們嗅到了血腥味,喉嚨裡擠出貪婪的低吼,蛇尾拍打著地面,蓄勢待發。
但下一秒——
“梆、梆。”
兩聲清脆的梆子聲響起。
死侍們的動作驟然停滯,像是被無形的鎖鏈勒住咽喉,強行壓抑住了攻擊的衝動。但它們依然保持著進攻的姿態,肌肉緊繃,蛇尾盤繞,金色的豎瞳死死盯著繪梨衣,彷彿隨時會掙脫束縛撲殺而來。
黑暗中,一個身影緩步走出。他穿著考究的黑色西裝,戴著公卿面具,面具上的笑容誇張而詭異,像是凝固的嘲弄。他的手裡,握著兩隻染血的梆子。儘管他衣冠楚楚,儘管他步履從容——但那股濃烈的、腐爛般的死侍腥臭,依然無法掩蓋。
王將。
猛鬼眾的領袖,傳說中比惡鬼更扭曲的存在。
源稚生的瞳孔驟然收縮,蜘蛛切的刀鋒微微震顫,殺意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束縛。他想現在就砍下那顆戴著面具的頭顱!
但就在他即將衝出的瞬間,一隻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剛剛還能輕易斬殺人偶的繪梨衣,此刻卻像受驚的小獸一般,死死攥住源稚生的袖子,身體微微發抖。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嘴唇輕輕顫抖,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哥哥……不要過去……”
她在害怕,害怕到連刀都握不穩。可是……為什麼?
沒等他細想就傳來一聲槍響,一發子彈精準命中王將的太陽穴,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頭顱猛地一偏,面具上濺開一朵血花。是愷撒開的槍,雖然他不知道王將是誰,但依然判斷出了誰是敵人。
可接著,在源稚生的眼前,王將又緩緩爬了起來。王將伸手,慢條斯理地拔出卡在太陽穴上的子彈,順帶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面具。面具下的聲音帶著笑意,像是欣賞一場有趣的戲劇:“哎呀呀……真是熱情的歡迎儀式啊。”
王將微微躬身,面具下的聲音帶著戲謔的愉悅:“那麼,就讓這些孩子們……作為回禮吧。”
清脆的梆子聲再度響起,死侍們驟然解開了束縛!它們不再壓抑嗜血的衝動,蛇尾猛地拍擊地面,如離弦之箭般衝向眾人!王將則優雅地後退一步,彷彿準備躬身退場,欣賞這場他親手導演的殺戮盛宴。
一截斷裂的蛇尾突然凌空飛來,狠狠砸向他的面門!
王將猝不及防,狼狽地翻滾躲開,面具差點歪斜。他猛地抬頭,只見路依依單手揪著一隻死侍的半截殘軀,另一隻手裡的打刀已經斷裂,刀刃上還滴落著暗紅色的汙血。
“你算哪根蔥?”她啐了一口,眼神兇狠得像只炸毛的野獸,揚手就把死侍的殘軀朝王將砸去!
王將側身閃避,面具下的目光微微閃爍,似乎對路依依的反應產生了某種興趣。三具雨衣人偶突然從路依依側面突襲而來!它們的刀刃交織成死亡之網,硬生生截住了她的去路。路依依被迫回身迎戰,斷裂的打刀與人偶的利刃相撞,火花四濺。
“嘖,陰魂不散的鬼東西!”她怒罵一聲,徹底被人偶纏住,再也無法對王將構成威脅。
王將站在雨幕中,公卿面具上的笑容被雨水沖刷得愈發詭異。他微微偏頭,欣賞著那些雨衣人偶的殺戮之舞——它們以近乎藝術的精準度圍攻著路依依,刀刃在雨中劃出幽藍的軌跡。當一隻死侍不慎擋在人偶的攻擊路徑上時,刀光閃過,蛇尾應聲而斷,暗紅色的體液噴濺在潮溼的瀝青路面上。
"真是...美麗的造物啊。"王將的聲音裡帶著陶醉的顫音,手指不自覺地隨著人偶的攻擊節奏輕輕敲擊面具。
突然,他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像是被迫離開一場精彩演出的觀眾。目光戀戀不捨地從激戰中的路依依身上移開——那個女孩正徒手撕開一具人偶的胸腔,黑色的血液從她骨節突出的指間滴落,在積水中泛起細小的漣漪。
"不過..."王將的語調突然轉冷,面具轉向被源稚生護在身後的繪梨衣。蜘蛛切與童子切交織成的刀網在雨中閃爍,卻遮不住那雙純淨得刺眼的金色眼眸。
"今晚的主角,終究該是您啊...上杉家主。"
他的右手緩緩抬起,染血的梆子在指間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