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風言風語
集子鎮，派出所。
審訊室裡，趙根兒憔悴萎靡，再也沒有了劍拔弩張的戾氣，他晦澀無光的瞳孔，直直盯著劉警官，問道：“是不是我在調解書上籤了字，你們就保證帶白紅霞來見我？”
劉警官沉吟道：“你妻子見不見你，取決於她，我們警方不好勉強，只能盡力尋找，盡力勸說。”
“那我不籤！”
趙根兒一把扔下手裡的筆，開始耍起了無賴，“不就是刑事拘留嗎？看守所裡有吃有喝的，我怕什麼？等我出去了，我和肖禹的事兒，沒完！”
“趙根兒，注意你的態度！”劉警官厲聲喝道，“威脅恐嚇他人是犯法的！”
趙根兒語氣散漫，“我是在維護我作為公民的合法權益！我向肖禹的上級黨委投訴，算是威脅恐嚇嗎？”
劉警官氣青了臉，一掌拍在桌上，“這個案子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是你先動手打人，而且不止一人，你先打了趙芳芳，後又對李婧施暴，肖禹在保護李婧的過程中，被你用火鉗打到了背部，你接著二次動手，肖禹為了阻止你的暴行，才打了你一個耳光！趙根兒，派出所不是你耍橫的地方，你給我好好反省，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你跟肖禹是和解呢，還是走法律程式，數罪併罰！”
……
梁灣村。
下午的天氣不錯，雖然沒有出太陽，好歹雨停了，憋在屋裡的孩子們都出來撒歡了。
李婧帶著傑傑、芳芳和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們滿村子瘋玩兒，你教我，我教你，或是互相合作，抓螞蟻、摘酸棗、跳方塊、打沙包、編草帽，甚至還去了玉米地裡捉迷藏，不小心把主人家的玉米弄倒了七八根。
天快黑的時候，李婧率領童子軍興高采烈的回來了。
各家孩子的爹媽等在村委會大院裡，看到她們灰頭土臉，衣服上沾著草屑、樹葉，頭上戴著各式各樣的草帽，個別人臉上還糊著泥巴，不禁面面相覷！
“李，李醫生？”巧嬸瞠目結舌。
李婧粲然一笑，“巧嬸，我們應該沒有錯過晚飯吧？”她目光越過一眾男女老少，跟倚在宿舍門上的肖禹遙遙相望，肖禹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笑得十分隱忍。
巧嬸皺著眉頭，滿眼兒的心疼，“你啥時候回來都有飯，可是這……這白白淨淨的城裡姑娘，怎麼弄成這樣了？”
“指定是這群熊娃娃不聽話，胡折騰，才把李醫生弄成了這副模樣！”
“就是，李醫生是咱村兒的客人，你們這群慫娃，怎麼一點兒禮貌都沒有？”
“該打！”
“一個個皮得要死，打一頓就老實了！”
“……”
眼看大人們生氣了，孩子們嚇得縮起了小腦袋，李婧趕忙澄清道：“不不不，是我的主意，我想跟孩子們玩兒，髒點兒沒關係呀，我洗洗就好嘍，重要的是，我們玩兒得很開心！”說罷，她彎下腰，笑容滿面地詢問孩子們，“你們還記得跟李婧阿姨的約定嗎？回家以後，洗澡、吃飯、讀書、睡覺，不玩手機、不打遊戲、不吃零食，自己的襪子自己洗，自己的被子自己疊，做個懂事聽話有禮貌的好孩子！”
孩子們大聲回答：“記得！”
李婧滿意地點頭，“好，我們是拉過勾勾的，誰也不能說話不算數哦！”
“騙人是小狗！”
“騙人會變長鼻子！”
“咯咯咯……”
孩子們稚嫩的臉龐上，溢滿天真笑容，村民們不約而同的笑了，這副向上的、美好的畫面，誰不喜歡呢？
李婧“啪啪”拍了兩下，孩子們安靜了下來，她揚聲說道：“好啦，現在跟著自己的爸爸媽媽回家吧！阿姨保證，誰也不會捱打捱罵，因為你們的父母，是講道理的大人，不會批評懂事的好孩子的！”
一席話，聽得孩子們歡呼不已，而大人們既覺尷尬，又欽佩李婧的行事。
旺才媳婦兒忍不住出口讚道：“這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不僅教育了孩子，還把咱們大人也教育了，多好啊，孩子們聽話了，懂事了，咱們省不少心呢！”
“就是就是，李醫生這麼好，難怪大生叔做夢都想要李醫生當他兒媳婦呢！”
“可惜嘍，人家李醫生已經有男朋友了，還是同行呢，醫生配醫生，天作之合！”
“咦，你咋知道？李醫生就在這兒呢，可甭胡說八道啊！”
“這話可不是我胡說，是大生叔說的，你們都沒看見大生叔說起這事兒時，那副惋惜的樣子哎！”
聽到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李婧暈了，梁大生遽然把她的私事傳出去了？
“李醫生，你是不是找了個醫生男朋友啊？是哪兒人啊？延市的嗎？”
看到八卦又熱心的村民們，一個個地關心著她的終身大事，李婧欲哭無淚，這下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承認吧，沒法過樑大生那一關，承認吧，肖禹正在看著她，萬一加深了誤會……
然而，她的內心活動沒人知道，她不說話，落在別人眼中就是預設，村民們陸續笑了開來，有調侃的，有羨慕的，有恭喜的，各種聲音，把李婧徹底淹沒了！
姜小音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抱著一摞宣傳資料，盯著被村民包圍了的李婧，滿眼都是好奇，“肖書記，這就是您的老同學李醫生啊！”
肖禹緩緩回神兒，一言未發地推門進了宿舍。
最終，巧嬸看不下去了，出面打發了村民們，幫李婧解了圍。
梁奶奶把傑傑帶走了。
巧嬸邀請李婧和芳芳回家，李婧心裡惦記著肖禹，猶豫了片刻，道：“巧嬸，您先帶芳芳去吧。我……我遲些時候再去，您把飯菜給我留一碗就好。”
巧嬸面上浮起些許驚訝，但也沒有多嘴詢問原因，只叮囑了幾句，便帶著芳芳走了。
大院裡，只剩下了姜小音和李婧。而姜小音身在肖禹宿舍門外，臉上雖然掛著笑，可她帶著些許探究和防備的眼神，令李婧心中不太舒服。
李婧暗自猜測著對方的來歷，從容上前，微微一笑，“你好，我找肖書記。”
“李醫生好，我叫姜小音，我聽說過你。”姜小音報以友好笑容，“我是新來的大學生村官，目前跟著肖書記，負責組織宣傳方面的工作。”
李婧聞言，欣然道：“很高興認識你，我們年齡相仿，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只不過，我現在……呵呵，弄得有點髒，需要清洗一下。”
“我宿舍有淋浴，要是不嫌棄的話，你去我那兒洗洗？”姜小音側身一指，“不遠，倒數第三間平房。”
李婧思忖著說：“謝謝，但我的換洗衣服都在巧嬸家呢，我……”
正在這時，門突然從裡面開啟了。
肖禹長身立在門口，言語淡淡，道：“姜小音，你不用管李醫生，幹好你自己的工作。”
“哦。”姜小音努了努嘴，“那今晚七點的黨建活動，肖書記還參加嗎？”
肖禹面容一瞬嚴肅，“為什麼不參加？”
姜小音再不敢廢話，連忙抱著資料走人了。
肖禹不怒而威的樣子，令李婧也不免咂舌，她想著應該說點兒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可肖禹搶先開口道：“就在我這兒洗澡，櫃子裡有新衣服新鞋，尺碼應該合適你，記得把門關好，窗簾拉嚴實。”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女裝？
李婧瞠目，什麼意思？肖禹哪兒來的女裝？
……
鄧家莊。
肖禹顧不上吃晚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鄧家。此前他和鄧宇見過一面，但是鄧宇完全沒有商榷的意思，態度極其強硬。
今晚，肖禹單槍匹馬再度找上門，鄧家人的臉色愈發難看，鄧宇的老婆掄起擀麵杖，張口就罵：“沒完沒了是吧？你轉告姓葛的，三天之內遷墳，否則別怪我們親自動手！”
“肖書記，多說無益，你趕緊走吧！”鄧宇也頗顯不耐，粗暴地下了逐客令。
肖禹隱忍著，把手裡拎的東西放在鄧家茶几上，語氣溫和道：“這兩瓶酒，是葛大嬸子託我送過來的。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兩家關係好了這麼多年，從鄧家莊到梁家灣，兩村的人誰不誇讚？現今趕上了土地流轉創收的好機會，你們想收回土地，完全是可以理解的，葛大嬸子也並非糊塗之人，她心裡明白，也念著你家的好，只是……”
“別隻是，她要真念我家的好，就趕緊把地還給我家！”鄧宇大手一抬，打斷了肖禹，且道，“還有，把酒拿回去，我只要地，多餘的啥也不要！”
肖禹不是個氣餒的人，見狀，乾脆挑明瞭說道：“鄧宇，你流轉土地是為了提高收入，雲升農業科技公司開出的價格，我們也可以照價給你，賣，或者租，都可以商量。”
鄧宇老婆把擀麵杖一扔，雙手叉腰，一臉冷笑，“肖書記，你當我們傻呀？你能在梁灣村當多久的官？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載？你遲早都要走的……”
“就算肖書記調走了，我梁灣村還有村委會呢！”
一道威嚴之語，自門外突然響起，肖禹回頭，竟見村支書梁茂平推門走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