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國,聖明利亞醫院。
住院部五樓的長廊裡站了兩個人,女的溫柔可親,男的粗狂硬朗。
那女的看看506病房的房門口,看裡面的人沒有注意到他們後,她拉了拉男的手,壓低聲線說:“揚坤啊,你要不現在跟爸媽說說,畢竟這離安然要過來的日子也不長了,就那麼五天時間,我怕他們倆老還是那個老樣……,哎!”
沒錯,這一男一女的就是安然的爸爸媽媽,現在他們正在商量著該如何開口提起安然要過來的事。
隨揚坤,也就是隨爸爸他思索了一番,說:“這拖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傷害降到最低最低!”
兩人眼中的無能為力讓他們彼此之間有了一個能相互扶持下去的動力,隨爸爸將隨媽媽拉進了懷抱,平時粗魯的他在這一刻竟然帶著幾分罕見的溫和。
隨媽媽把頭靠在了他的身上,說:“我只是心疼安然而已,即便她什麼都沒有說,但其實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我都知道!”
安然把一切的心事都收進自己的心裡,將已經最好的一面呈現給他們看,傷心、難過、悲傷全都自己一個承受,作為媽媽的她心疼女兒!
隨媽媽的眼睛開始模糊,一滴淚水掉了下來,其他的隨即而來,把隨爸爸的衣裳都打溼了。
隨爸爸急了,他將隨媽媽推開,雙手捧著隨媽媽的臉,說:“文瓊,不要哭!我……,我、你,你再哭,我也要跟著掉眼淚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平時粗狂大條的隨揚坤在自家媳婦哭了之後,忙手忙腳地只想讓她不要再哭,但話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一個勁兒地給她擦眼淚。
他瞅了一眼病房裡面的情況,似乎裡面的人察覺到門外有人,那護士奇怪地走了出來。
隨爸爸趕緊帶著還在哭泣的隨媽媽躲到遠一點的地方,背對著那護士,把隨媽媽緊緊地鎖在懷裡。
那護士開啟房門,在走廊裡掃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人後,她有鎖上門,她就奇怪了,明明覺得在門口好像有人在說話的,怎麼一出來就沒人了?難道是錯覺?她搖頭,糊塗了。
病房是雙人的,而安然的爺爺奶奶也就被安排到了同一個病房裡,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正吸著氧氣,眼睛已經閉上了,看不出他是在睡著了還是已經昏迷過去。
而另一張床上,一位帶著金絲老花眼鏡的老太太靠在床頭,正看著那老頭子,她手上在打著點滴,看見護士進來後,她便問:“怎麼了?外面是什麼人?”聲音很蒼老,她指了指桌面上的水,示意那護士給她遞過來。
那護士走去桌面,給她倒了一杯水,邊走邊說:“老太太,外面什麼人都沒有,剛剛許是我耳朵出現幻聽了。給,您要的水,小心燙。”
她雙手把被子遞給老太太,等她接過去後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帕,幫她擦掉嘴邊的水漬。
老太太淡淡地嗯了一聲後,便不再出聲了,她靜靜地注視著另一個病床上的他。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帶著專屬於夏末的那種熱感,那是一種夏季將要過去的氣息。像是給了老太太一種似曾相識的畫面感,她扭過頭去看著窗外。眼睛因迎上太陽而微微眯了起來。
良久,似是在感嘆,她悠悠地開口,也不知道是對著護士說的,還是在昏迷中的人說,“在年輕的時候啊,老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呵呵。現在到頭來這個願望好像真的要實現了呢。”
彷彿過去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她的嘴邊掛上了淡淡地笑意,眼中也不再是那麼的沒有生氣。
剛進門的隨揚坤聽到了這句話,不由責怪她,說:“媽,你在說什麼胡話呢!你們倆老還有好長的命活著呢!”
他把手中的果籃遞給護士,對她說:“把這個拆了,洗兩個過來。”
老太太靜靜地看著,等他坐了下來後,憐愛地看著她這個唯一的兒子。
她拉過隨揚坤的手,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上面,說:“坤兒,你也有一點白頭髮了。”她扶了扶鏡框,另一隻手指了指揚坤的雙鬢,那裡確實是白了些許,但也是近日才出現的。
揚坤毫不在意,他搖頭,說:“媽,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你和爸的事,這點白髮算不上什麼。”
他看著已經昏睡有兩天的爸,他的眼眶開始泛酸,那個一直罵他臭小子的人呀,這會兒卻沒有了那一個精神再去罵他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拿著棍子追著他來打了。
明明都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的事可,但在他心裡卻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一樣。
老太太拍他的手,倒是讓她一個病人來安慰起他來:“坤兒,沒事的。我跟你爸呀,早就已經有心裡準備了,人這一生的生老病死呀,我們早就看淡了,現在就只求你們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什麼大風大浪都平安度過!”
老太太的手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讓她沉思了起來。
而隨揚坤也想趁著這個機會提提安然來看他們的事,他猶豫間開口說:“媽,您看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安然這孩子您和爸都沒見過她,要不我讓她過來看看你們?也好瞅一瞅她長大後的樣子是不是,安然這孩子啊長得……”
老太太一把甩開他的手,嚴目厲聲地說:“別給我提她!若是再有下次,你們倆夫妻也不用來這裡看我了,滾回那邊去吧!”
她因激動而喘氣不止,她拍著胸脯,眼睛堅定不移地看著隨揚坤。
隨揚坤見她這樣,趕緊不敢再提這個話題,他站了起來,給老太太順順氣,討好地說:“好好好,我不提了,我不提了。媽,您別生氣,別生氣啊!”
老太太瞧著他不說話,胸口還在微微地喘氣。
而門外就傳來了護士說話的聲音:“隨夫人,我來就好了,您趕緊進去吧。想必老太太她知道您也來了,肯定會樂番的!”
“沒事,你我來都一樣,我們進去吧。”另一道女聲溫和地響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