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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危難之際吐心聲1

進來時,華燈初上。出來時,已然月上柳梢。

玉晚見天色已晚,今日玩了一天也很疲累了,該早些回去歇息,回去估計還得面對雲弈的滿腹疑問,一會兒路上得好好想想如何圓話才是。

玉晚開口說道:“今日多謝你陪我,只是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就此別過。”

卓瀟不願放開她的手,說道:“哎,你們是住杜知府家中嗎?我送你回去吧,你也知道天色已晚,出來時是我帶著你的,回去時自是也要全須全尾地送你回去才行。否則,我若是將雲哥哥的貼身侍女弄丟了,回頭找我要人我可拿不出。”

雲晚知曉卓瀟不過是打趣她,話中之意實則暗含關心,頓時對他心生些許好感。

卓瀟是擔心她一名女子,跟他出來遊玩太久,回去不好和雲弈回話,遂想陪伴她一同回去,親自幫忙向雲弈解釋緣由,避免她受到莫須有的責罰。

雲晚感念他的好意,心中也認為有他在,幫著說話倒是比她自己去解釋要好些,便點頭同意了。

他倆舉步正要打道回府,一名書童打扮的隨從看到卓瀟一出門口,立馬急匆匆上前稟報道:“公子,您可算出來了,奴才等了您許久,家中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卓瀟微微正色,疑惑問道:“何事?”

書童抬眸看了看身側的玉晚,目光下移至他倆牽著的手,含蓄說道:“半個時辰前大夫人收到飛鴿傳書,言明老爺病了,此病症來勢洶洶,大夫人已收拾好行囊,只等公子回府一道回東都。”

卓瀟聞言,立時斂去剛剛的玩笑之態,他轉過身子看向玉晚,語氣中略帶抱歉,輕聲說道:“本來說好了要親自送你回去,現下怕是不能夠了,家中有急事,我得趕快回去一趟。不若,我讓我的書童送你回去吧。”

卓屹南如今年過五旬,他的身體抱恙,牽動著朝局,自是一等一的大事,拋開這些因素,他還是卓瀟的父親,自要回去盡孝。

玉晚知道茲事體大,不願讓卓瀟多分神來照顧她,雲弈那裡,即使沒有他在,她自認為也能解決事情。遂笑笑說道:“你父親身體有恙,你便早些回去吧,知府大人家就在附近,路上燈火通明,我又是男兒裝扮,你不必擔心我有事。”

卓瀟欲言又止,似乎還是擔心她。

玉晚寬慰他道:“公子那兒我自有說法,你且回去吧。”

書童見玉晚如此懂事,報以一笑,忙附聲催促道:“是啊,公子,大夫人已等候多時,從此地回東都還需兩三日,請您快些動身吧。”

卓瀟這才作罷,他輕輕捏了捏玉晚的手掌,深深凝視道:“家中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洛河大賽已經結束,你家公子應該不日便會返京。待家父病情安定後,屆時我會抽空去府裡看你。”

他內力已撤,玉晚趁機抽回手,向他露出笑靨如花的容顏,淡淡道:“我與公子萍水相逢,不過是見了兩面罷了,況我身份低微,既不妄想與公子成為兄弟,亦不奢望與你結交為友。府中規矩森嚴,我倆不見面反而對對方有益,就不勞公子記掛了,今後各自珍重為尚,就此別過。”

言畢,玉晚毫不猶豫轉身即走。

剛邁開兩步子,身後傳來卓瀟熟悉的聲音,語氣篤定而強勢,“你我之間見不見面,由我說了算。”

玉晚一聽,臉色瞬變,僵著背緩緩轉身。

眼前哪裡還有他的身影,夜風掠過,卓瀟身上的籬落香氣輕拂過她面頰,以此證明剛才他確實說過那話。

玉晚搖頭一笑,全然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流連各種花叢中的浪蕩子,今日對玉晚的所言所為很可能和每一個相處過的女人都說過。

知府的女兒都能隨意取樂,似她這般毫無身份背景的小宮女,在他眼裡也是一時的玩物罷了,這段時日似他這般的男子玉晚遇見太多,無論是雲弈、齊王,亦或是卓瀟,並無分別。在這個以父系為尊的封建社會,女子命運任由權貴擺佈,是時代的悲哀,亦是時代的產物,玉晚深知自己改變不了,只能躲開離得越遠越好,如此,便可兩兩不傷害。

腦海中閃過一個溫潤如玉的身影,唇角不由一笑,也許,他是不同的吧。

每家店鋪門口都掛著一盞燈,玉晚在路燈的指引下,踩著涼夜霜白的月色往知府家走去。

“爹爹,爹爹,我要騎馬馬舉高高,我要,我要嘛!”

迎面而來一對夫妻牽著一名女童,女童痴纏父親要求騎馬馬。

一旁的母親嬌嗔道:“婉兒,你已經5歲了,可不許再這般任性。”

父親擺擺手,一臉寵溺地蹲下身子,平視女童說道:“婉兒是爹爹的乖女兒,想要什麼爹爹都給你,不過是一個舉高高而已,來,騎到爹爹肩膀上來。”

“噢噢......爹爹對我最好了。牽爹爹,拽孃親。少時舉高高,長大孝父母。”

女孩開心地一手抱著父親的脖頸,一手舉著小糖人,高聲唱著童謠。

母親雙手拍掌迎合她的歌聲,時不時與丈夫相視而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瞬間瞬間刺痛我的雙眼。

玉晚停住腳步,想起自己的父親,他寬廣的肩背。

6歲那年的冬夜,她剛穿越來這個社會不久,在一次回家途中,她和蘇秉江與家裡人走散。

尋了許久家裡人都不見,身上已然筋疲力盡,倒在地上動不了。

“我......好冷!”

玉晚蜷縮成一團在地上,嘴上直呼寒冷。

蘇秉江心疼地將她背上肩膀,反覆搓揉她的腿部,希望可以透過摩擦產生熱量使玉晚舒服些。

“玉兒乖,靠著爹爹的肩膀能更暖和。”

玉晚生澀地將小臉兒埋進他的頸窩裡,夜風森寒,可趴在上頭卻是暖暖的,直抵內心。

“玉兒莫怕,有爹爹在,我們很快就能回家的,你若是困了,就睡一會兒,睡醒了咱們肯定能到家。”

蘇秉江的聲音渾厚而有力量。

玉晚用短短的小胳膊環著蘇秉江的脖子,感受著他堅實的腳步聲在雪中發出的“簌簌”聲響,背部透過衣裳依然清晰沉穩的心跳聲,還有臉頰邊鬍子茬扎人癢癢的感覺。

很安心,很踏實。

那一瞬感覺自己抱的脖子就是她的世界,她的避難所,不管外面是怎樣的暴風雪,都與她無關。

父愛如天!

玉晚的眼角有些微溼潤,用力的點點頭:“嗯!爹爹。”

那是玉晚第一次喚他爹爹,也是“蘇玉晚”甦醒半年後第一次喚他爹爹。

蘇秉江明顯停滯了腳步,玉晚能感受到他的背部僵了僵。

“好!玉兒我們回家。”他激動的聲音有些哽咽。

雪夜歸家,母親和眾位姐妹們齊齊站在大門口處,焦急等待玉晚和父親。

當他倆的身影出現時,母親們笑得開心又燦爛。

雖有侍從幫忙撐傘遮雪,可肩膀處依然落了一層雪粒。她們不懼嚴寒,只為等待我倆的歸來。

玉晚當時心想,這就是回家的感覺吧!有人等候,就是會很美很幸福!

那是一種被濃濃親情包裹著的幸福,那是一種濃濃的希冀,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守護這來之不易的溫暖。

八年間,時常有種不想再回現代的想法,與其回到那冷冰冰的、孤身一人的快節奏社會,莫不如在蘇家一直孝敬父母,陪伴雙親到老、與姐妹長久相伴,不嫁人也會是很美好的生活。

記憶在腦海中幕幕飛旋,有溫馨的場面,有感動的瞬間,雖免不了如今深陷東宮隱忍著的暫別,大姐即將嫁人、姐妹分離的惆悵思緒,其間卻滿溢一股暖流。

揚州夜色灑在漸漸恢復安靜的街道,長街上音樂傳來打更的鑼響,一慢兩快的梆聲,一下一下將玉晚的思緒拉了回來。

兩邊店鋪的燈火一盞盞滅去,上弦月冷冷懸於浮雲頂端,光芒如流水迢迢。

夜風驟起,玉晚不禁抱緊雙臂,往不遠處望去,兩邊的商鋪已經開始熟悉,知府家應就在不遠處,遂提快腳程往前趕去。

森冷夜色裡兩道黑影如斷線風箏般飄到玉晚身後。

突然,玉晚的口鼻被人用麻布捂住,上半身被牢牢禁錮。

根本來不及掙扎,天翻地覆的暈眩感向她突襲。

隨後視線開始模糊,就在意識中斷的前一刻,玉晚似乎聽到了一個醉醺醺的男聲傳到耳邊。“帶她走。”

緊接著腦中嗡的一響,失去了所有知覺。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黑乎乎的窄巷中。

藉著兩面牆體之間高高的縫透出的月色,玉晚眯著雙眼環顧四周。

散落的柴火兩三處,凌亂的稻草堆兩三處,還有一些破破爛爛的散發著黴臭味的不明所以的東西。

時而有鼠叫聲從玉晚腳邊經過,偶爾一兩隻蟑螂悠哉遊哉地爬過鞋面。

玉晚害怕得想尖叫,無奈嘴上被人塞進了髒臭的抹布,無論怎麼努力都只能無助地發出“唔、唔......”的含糊聲,對於求救毫無用處。

玉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靜思了良久,想破了腦袋也不想不出是誰對她如此大的仇恨,要這般粗暴對待她。

多年來玉晚自問並未與人結下什麼仇怨,也不知對方下一步會如何對待她。

但目前看來,自己身上並未受傷,只是四肢被人捆綁丟在此處,巷子兩邊的方向都沒有人出現,許是那人將她綁了扔在此處也未可知。

不遠處又傳來打更的聲音,此時是一慢三快,玉晚才驚覺已經被綁架一個時辰了,想要求救路人的想法瞬間被掐滅。

心中對自己適才拒絕卓瀟讓人送她回來的舉動很是懊悔,惱自己就不該故作瀟灑姿態,惱自己忘記了這是治安不好的古代社會,而不是半夜兩三點在夜市穿吊帶吃夜宵也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新中國!

玉晚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認為時不我待,現在既不適合悲春傷秋,更不是思考誰綁架我的時候,逆境中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玉晚艱難地用背部磨蹭牆面,一點一點吃力地緩慢站起身,有好幾次挪動到半蹲時又前功盡棄摔倒在地。

她不敢氣餒,生怕賊人復又回來尋她,咬緊牙關一次次嘗試。待站定時,身上已是冷汗涔涔。

顧不上喘氣,往較為光亮的巷子一頭,深呼吸一口氣,一蹦一跳的顛顛過去。

再有一點,再快一點,就到頭了!

玉晚既急切又緊張地往前蹦跳,在即將躍出巷子時,陡然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眼睛、鼻子瞬間進了許多灰塵,煙得她睜不開雙目。

“沙,沙......”

耳邊忽然傳來腳踩稻草的窸窣聲,聲聲迫近。

夜色黑暗,那步步緊逼的壓迫感顯得更為瘮人,玉晚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眼神緊張不安地抬眸死死盯著來人處。

入目的是一雙紫金皂角靴,錦衣紅袍,來人逆著光線向她走來,玉晚看不清他的模樣,但一身令人作嘔的酒意卻很明顯。

他走至玉晚跟前,俯下身子,左手搭膝,右手猛地死死鉗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下巴骨幾欲碎掉。

玉晚不得不配合他的手勢費力抬高脖頸到最高處,瞪大雙眼正視來人。

他身後跟隨的兩個侍從帶了火把過來,藉著逐漸靠近的火把亮光,來人的臉部輪廓逐漸清晰,最後顯現出真容。

“是你!”

玉晚神色驟變,臉上彷彿凝結了一層寒霜,心頭怒氣值忍不住飆升,激動地想要詰問對方,卻只能發出毫無威懾力的“唔、唔”聲。

男人冷笑一聲,似是知道玉晚心中所想,鬆開她的下巴,將玉晚嘴裡的破布取出扔到一旁。

嘴巴驟然得到解放,玉晚立馬呸呸幾聲,想把嘴裡的髒東西都吐完出來。

男人冷沉著一張臉,輕描淡寫地說道:“我來告訴你為何要綁你,今夜的白夙鳶本應該是我的,誰叫你們大出風頭,奪了我的機會,不過......你的兄弟也是命大,提前離去,所以我便只能將你抓了洩憤。”

玉晚狠狠盯著眼前的罪魁禍首,憤恨怒道:“你到底想怎樣?。”

“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