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chapter006翼

它的屍體在他鞋底變成了一抹灰。

賀子文乾咳了兩聲,他剛才在廁所抽菸抽太急了,肺臟過濾不過來,嗆了他兩口。

他坐在位置上小幅度轉動著身體回頭去巡視了一圈,隨即笑了笑又轉過身來。

班會,班主任的開場白他已經套用了十幾年,但他精湛的演技總是會表現出他每一句話都彷彿是他昨晚才想出來的、專門為了新生寫的那樣感人肺腑。

長達半小時的“精彩發言”聽得人昏昏欲睡,不少同學入學的熱情被澆滅了一半。

高中生活,真的就要開始了……

……

不論你是否相信,但事實上,人類“惡”的基因與生俱來。

她從不認為沒有父親是多壞的一件事。即便從小她的耳邊就有人講,沒有父親的孩子長大以後會比一般孩子懦弱,一旦出事沒有人撐腰,因此怕事。

江亦不一樣,她今天當著全班的面,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掀了賀子文的桌子。課間的喧鬧就在這一刻被她按下了暫停鍵,一切遁入了寂靜,寂靜得可怕,可怕到她能聽見自己胸腔裡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咚咚.

握了握拳,手掌有些發麻,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教室天花板一角的攝像頭,像個獨眼的怪獸注視著這一切。

應該…錄得很清楚,意識到這一點,她稍稍有些皺眉。

賀子文家境原本一般,小時候性格內向常被霸凌,自從家裡父親拆遷得到一筆不少的數目後做了些傢俱生意,這兩年在三川市混得風生水起。父親有了錢帶來的底氣,他的孩子自然也是。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違逆過他了,他自然是瞬間暴怒,衝著江亦狂吼了句髒話:“你xx是瘋子?!!!”

江亦她當然很清楚,她不是瘋子,也並非是她無緣無故去招惹是非。從小謹慎的江亦在每件事要做之前都會在腦子裡先過一遍,分析利弊得失,唯獨這一次,她的情緒幾乎是爆發出來的。

況且從小到大她一直謹慎對待時間,她好不容易考到這所全省第一的高中,只想完成自己的夢想,要不是賀子文太過分了,她或許還會無視他的挑釁。

但是,他觸到了她的底線。尊嚴,那是她引以為傲的東西。

開學第一週,賀子文這個暴發戶,因為她座位在他前面,又因為她家境一般,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屢次三番將鞋搭在她椅子上,鞋底的泥灰直接蹭在她校服上,好幾次她忍了,直到他說了那句話。

“給你爹我乖乖擦鞋,鄉下妹”

聲音太刺耳,透過耳膜的痛激起她一陣耳鳴。

那一瞬間的血液翻湧。她起身一把將他的課桌掀翻在地,巨大的動靜爆發出來引來所有人的目光,滿地的書本狼藉。

寂靜過後全班都在竊竊私語,賀子文臉上掛不住面子,表情猙獰顯得十分難堪。他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女孩會當眾讓他出醜。攝像頭記錄下的這一幕被班主任察覺,很快二人被叫到辦公室教訓了一番,賀子文嬉皮笑臉地說都是誤會,在班主任面前跟江亦道歉的那副嘴臉又顯得特別“誠懇”。江亦最討厭的就是把自己陷入紛爭裡,這件事之後自然不了了之,好在班主任還是將二人的座位調開。

但經過這件事之後沒多久,在班裡她江亦有了個刺耳的外號——男人婆。

想都不用想是誰的手筆。

越是在意別人,就越會被人控制。

江亦心態一直很穩,直到體育課上,江亦穿了雙淡粉色的運動鞋,老遠賀子文就注意到了,這段時間她一直故意避開他那些令人噁心的小把戲,在江亦眼裡,賀子文不過就是個譁眾取寵的小丑,生來為惡的幼稚小孩。

這讓賀子文十分不爽,高中生活對他來說過得十分艱難,他怎麼會放過找樂子的機會。

剛開學體育老師要檢測每個學生的身體素質情況,要求進行簡單的跑步體測。哨聲一響,全班開始起跑。

江亦跑在跑道最外側,賀子文幽靈一般地跟了上來。“男人婆,喂!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沒想到你也會穿粉紅色啊!”

江亦回頭,賀子文那張臉上的笑容十分囂張與惡劣。“看什麼看?你不是很囂張嗎?看我不爽?打我,來。”

她努力讓自己不予理會,自從上一次的事件被班主任批評並警告“如果下次再與同學發生衝突,就叫你們家長來”之後。

她十分明白自己的處境,只有忍。

她不能被這些垃圾所影響!絕對不能!

她一邊想著,一邊鉚足了勁兒提高跑速遠離賀子文。

賀子文越是見她無視,心裡就愈發想打壓她。裝什麼裝!他腦子很快想到了一個治她的招,嘴角上揚。

他大步追上她的步伐,趁著人多無人注意,他一腳踩上她的鞋後跟,她就像是被人一下打中翅膀的鳥兒,整個人重心失衡,狠狠地向前撲倒。

這一下她被摔懵了,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江亦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卑鄙齷齪。賀子文佯裝無事人很快跑開了,江亦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紅色粗粒的橡膠跑道,在熱辣的太陽光照射下散發出一種膠臭味,手心與膝蓋已經掉了一層皮,尖銳的刺痛感刺激著她的神經。

同學紛紛停下腳步圍觀她的情況,老師也很快發現這邊的異樣,連忙小跑著過來檢視。

熱辣的太陽下,她好像失去了知覺,只覺得哪哪都疼。

她被同班同學幾人攙扶著送到了醫務室,醫務室裡幾個高年級模樣的男生圍坐在桌子邊嗑瓜子,只有真正病著的一兩個在吊水。

見來的人是受傷的女生,男生們十分紳士地紛紛起身讓座。

醫務室裡只有一個女醫護,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在給她包紮的時候動作並不輕柔,但她忍住了喊痛的慾望。

“郭阿姨,輕點嘛,人家女孩兒,你當都是我們這種皮糙肉厚的男生……”說話的男生坐在她對面,講這句話時好似在漫不經心的玩手機,他上身穿著白色運動服,下身是校褲,那雙修長乾淨的手握著手機,以她的角度看去擋了半張臉,但卻沒有遮擋住這個人的氣質,整個人一眼看去十分乾淨利落的清爽陽光。

女醫護笑了笑打趣道:“喲?還知道在女同學面前裝暖男?你這小子還挺心機。”

包紮完,這節體育課還沒下,她困得想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