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班買了些菜和零食就來了。
他注意到她住的地方很具“凌亂的藝術感”,同時也少了很多生活氣息。
江亦翻看著袋子裡的東西,完全不明白他這樣做的動機:“你買這些來做什麼。”
許衍耐心解釋:“你冰箱裡什麼也沒有,這些東西我想著你要是餓了可以隨時拿出來吃。”
“謝謝你阿,這麼細心。”江亦戴上了眼鏡,也看清了眼前的許衍。
許衍被她這句謝謝弄得有些不自在,“這麼客氣。”
看著他自顧自在廚房忙碌起來,江亦又問,“你現在是要幹嘛?”
拿著新買的調料的許衍回過頭來:“做飯,我買了很新鮮的排骨,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我做的糖醋排骨。”
江亦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又想告訴他如今她不愛吃這麼膩的食物,可又覺得辜負他一片好心。
“好,那你做吧。”說完,她自顧自走到廁所嘔吐起來,將昨晚沒吸收掉的酒精連帶著胃酸嘔乾淨了,她才覺得頭沒那麼暈。
江亦因為嘔吐臉漲得通紅,她再次見識到了對於她這個酒量與體質的人來說,宿醉是多麼可怕。
一出廁所門,許衍就將藥遞了過來,“吐了會好些,但是這樣會很傷胃,還好我記得下班買了這個藥,吃這個護胃。”
“哦……”江亦接過藥,許衍又遞上來一杯水。
如此細心的照顧,令江亦十分受用。
可吃下藥的那一瞬間,對江亦來說還是太過魔幻了,她死也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她第一次暗戀的物件如今在地照顧她。
所以說命運這種東西如果不是神在操控,她很難想象到底是誰能把控這一切。
許衍的手又細又長,就這樣在她吃藥時猝不及防伸過來撥開她臉頰上被細汗弄溼的碎髮到她耳後去。
這親暱的動作她很不習慣。
吃完藥江亦就想調侃他,“看來你女朋友把你調教得很好嘛。”
許衍會錯了意,還以為她在吃醋他昨天的話,心裡還得意。
“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
他太想笑了,掩蓋不住的笑意,“你昨天不是聽見我說我有女朋友要趕我走嗎?”
江亦回:“我知道你沒有,按照以前我對你的瞭解,你要是有了女朋友一定會潔身自好,怎麼還會去那種獵豔酒吧,而且就算你有你也是不老實,我又不可能對所有人都一眼評判,少來怪我。”
她說得頭頭是道。
許衍不可否認,自從和上一段戀情徹底斷開以後,他都以工作來麻痺自己,昨日應酬完他喝了點酒又開始控制不住地回想。他原本從不去這種酒吧,可他又想摒棄掉那些痛苦回憶,只好自暴自棄地去買醉。沒想到在這個城市遇到了江亦。
他熟練地炒了幾個小菜,將糖醋排骨專門放在她面前,如今甜膩的食物她摒棄了,可為了給許衍面子她還是忍著吃了兩塊。許衍是個很細心的人,一眼就看出她如今似乎討厭這種甜口又油膩的食物,乾脆自己多吃些掩蓋掉這種尷尬。
江亦吃完就扔下碗去開始畫稿,長時間的獨居生活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許衍的突如其來一時也並不能改變。
反倒是他,從始至終都向往著這種帶有平衡感的生活,他既可以在工作上獨當一面,日常生活裡他也可以把所有人都照顧得很好。
他自帶的這種“完美人設”吸引著很多女孩,但他一度排斥和異性接觸,因為一旦發生關係,他那種“自以為是”責任感就開始了。這更令那些女孩著迷。
他的腦子預設只要每件事做下了,不論他願不願意他都要負責。所以他這樣對待江亦,並不是因為她是個例外。
他洗完碗發覺無事可做,又開始收拾起她的房間來。碩大厚重的窗簾被他一把拉開,床邊散落著各種書籍,梳妝檯上除了化妝品外還有許多油畫顏料摻雜其中,長毛地毯上還擺滿了她收集的各種中古鏡子……
整個房間凌亂卻有種詭異的美感……
他撿起她腳邊的畫稿,卻被她提醒“別動那些東西,那是我的草稿。”
他看著地上散落一團的畫紙,那上面是線條幹淨的建築圖案,還有一堆密密麻麻的資料。
“你現在是個設計師嗎?”
“嗯……”
怪不得,她的“巢”裡很凌亂,卻又很有“藝術感”。
“我記得,你以前的夢想是學醫……抱歉,我記不太清是不是了。”
江亦小小嘆了口氣,許衍不明意味。
“等我忙完給你講故事吧。”江亦看了看許衍,一點點俏皮地眨巴眨巴眼睛。
“好。”
閒著也是閒著,晚上許衍也習慣處理工作,可他這才反應過來他下班忘了帶電腦過來。
認真工作的江亦他從沒見過。
她穿著一襲白色長到腳底的睡袍,整個人陷在柔軟巨大的深藍色沙發裡,一隻手抱膝,露出腳底到腳踝那一段白皙的面板,另一隻手握著線筆不停塗改,長度到腰以下的長髮柔柔地搭在耳後。
儘管如此不修邊幅,可她依舊是經得起細看的漂亮。
許衍想起當年她剛上初中搬來他家隔壁一個單元,面板曬得很黑,眉眼卻很清澈。他與她一樣並沒有強大的家庭背景,常在小區附近打零工,她一放學回來就在那個小賣部買一個麵包,最便宜的麵包,瘦瘦小小的一隻,天天都來。
有一天他終於忍不住問,“你怎麼不在家裡好好吃飯,天天都來買零食吃,家裡人不管你嗎。”
江亦那時候個子矮矮的,有些侷促,“我家裡沒人……”
許衍這才知道她媽媽經常不回家,也不會做飯給她吃,許衍氾濫的同情心開始了,反正他也要每天做飯照顧母親,多一個小孩的飯菜也不算什麼。
就這樣,他一來二去不僅經常送飯去給江亦,後來還負責起她的功課,
她很聰明,一學就會,又肯學。
直到她上高中,他也上了大學,似乎後來還見過一面,就此再無什麼聯絡。
那些時日的許衍從始至終對她一直都是鄰家妹妹看待,並沒有過多情感。
這次意外見面,見她出落得像朵高貴的白玫瑰,男人是視覺動物,外在怎麼樣他都能裝,內心他也一樣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