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女孩牽手，雖然隔著厚厚的冬季手套，但我的心已經在如此寒冷的雪夜裡雀躍了起來。

不過好景不長，那怪物的爪子很快就撥開了牛毛帳篷，它又細又長的“手”從外面伸了進來，緊接著擠進來了一個腦袋。

我眼見情況如此，猛吞了一下口水，大喝一聲，舉起手中的棒子，對著那怪物當頭就敲。

不過那怪物反應非常快，一下就把腦袋抽了回去，緊接著它整個身體滾到了帳篷外面，此同時我聽見它張開大嘴發出了一聲呼喚。

“客人！”

它大喊。

我操，這怪物居然還會說話。

我大驚失色，但勝在剛剛一擊就中，現下精神鼓舞，立刻開牛毛帳篷，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追出門去。

那怪物正在雪地上打滾，一看到我追的出來，立刻從嘴裡發出示威性的吼叫，同時高舉雙手——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我才看清那怪物居然真的是個人，而且他身上穿著，哈薩克民族的登山袍，居然就是我們的嚮導阿拜。

我一下子就懵了。

剛才在雪地上和他近距離接觸的時候，因為他是揹著月光面對著我的，所以我根本沒有看清他的臉是什麼樣子。

剩下月光一晃，我瞬間就看見了他那還算完好的上半張臉——至於他的下半張臉已經完全被草藥和血凍在了一起，而且形狀凸出，像狼吻一樣，也不怪我當時黑燈瞎火的會看錯了。

“阿拜，你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為什麼要襲擊我們？那個狗又是怎麼回事？”

我緊緊握著手中的加熱棒，完全沒有放鬆的意思。

阿拜看到我停止攻擊他，也鬆了口氣。

他盤腿坐下，從地上抓起了一把雪，搓著他的手——他的手上完全是被血凍出來的冰碴子，在黑暗中彷彿一隻爪子一樣。

“那拉提尼襲擊了我們，”阿拜的鼻音非常重，再加上他的漢話又不是很好，我聽了半天才聽明白他在說什麼，“從月亮的陰影中出現，在雪山的縫隙裡突襲，抓破獵物的喉嚨，在風和雪消失的時候消失.”

我抽了抽嘴角，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變得這麼文藝，乾脆等他惆悵的仰望月亮時，開口問道：“好吧，那你至少告訴我那拉提尼是什麼東西吧？林錚去哪兒了？哦，也就是和你一起守夜的那個人。

陳黎教授他們帳篷裡面出來的人，你看到了嗎？剩下的幾個人去哪裡了？除了你的狗還有沒有誰受傷？”

我一口氣跑出來了一大堆問題，但阿拜顯然因為漢話不太好，並沒有完全能理解我的意思。

他停頓了半響，只回答了其中幾個問題：“和我一起守夜的那個小子，追著那拉提尼出去了。

和他一起來的那個小子也追著他出去了。

看書的人不知道。

那拉提尼是這座山的神.”

我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對他哪個回答先發表意見比較好。

林錚主動出擊的舉動倒是和他以往的作風一樣，他從來不會是一個被動等待和接受的人。

季賀會跟他一起去，這倒是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過他說的那個“看書的人”指的應該就是陳黎教授一隊的人吧，既然已經親眼看到陳黎教授帳篷裡面出現了人，那他不應該沒有看到呀。

不過當時尹婷說的是恍惚之間，也許她看錯了也不一定呢，也許那時候走出門來的其實是季賀呢。

我只覺得頭疼，揉了揉太陽穴，回身準備去問問尹婷。

就在回頭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脊背發涼。

不對，太不對了，如果說當時在背光的雪地裡面，我趴在那裡沒有認出來阿拜的話，那為什麼阿拜當時沒有出聲叫住我呢——在我逆光的時候，他就是正面迎光的，他絕對不可能沒有認得出來我。

還有為什麼他在帳篷外面看到我們之後，並沒有出聲喊我們，而是先把一隻手伸了進來呢？而且從剛剛開始，尹婷既沒有追出來，也沒有說話，我看著黑漆漆的牛毛帳篷，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阿拜，你告訴我實情，”我並沒有回頭，但我從月光的陰影下已經看到，阿拜慢慢的站了起來，“那拉提尼到底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要跟我們上山.”

我沒有回頭，看不到阿拜的表情，但如果這個時候我能看到的話，那我一定會從心裡感到森森的寒意——他在笑，咧著嘴，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但是因為他的臉上有著猙獰的傷，那個笑容顯得極其恐怖。

然後我看到尹婷一下子從牛毛帳篷中撲了出來，瞬間把我往旁邊撲倒在地。

我們兩個人就地一滾，大量的雪沫從我們身邊飛揚起來，緊接著我就感覺一柄箭矢擦著我的頭皮，紮在了雪地上。

等我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阿拜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了弓和箭，而他正把箭搭在弦上，將弦拉成滿月，箭尖指著我的腦袋。

我瞬間就明白了，根本沒有什麼那拉提尼，那全部都是馬丹和阿拜編出來的故事。

在這樣季節上山是十分容易出危險的，他們作為嚮導，就算不能把客人完全帶下山來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阿拜需要在雪山上把我們幾個人全部解決，他就是那拉提尼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