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兵是最早一批做生意的,現在雖然開放了個體戶,他很清楚有些東西是不能碰的。
那個自由市場是縣裡的地方,陳川能拿到,肯定是縣裡給的。
陳川有縣裡做靠山,他就只有陳川做靠山。
陳川這靠山在縣裡肯定有用,要是找麻煩的是市裡,甚至更上面呢?“川哥,我也沒做過呀!”
王曉兵心裡拿不定主意,也不能一直不說話,只好先訴起苦來。
這話可進可退。
如果答應,這就當訴苦了,說不定還能多要點好處。
如果不答應,這就當藉口用了。
陳川現在看人眼光已經不錯,琢磨別人心思也有點水平,一眼就看出了王曉兵的擔憂:“曉兵,我就明說了,這個市場如果出問題,肯定有麻煩.”
“甚至有可能要進去蹲幾年.”
“我來找你,是信得過你.”
“但同時,也有點私心,你得做市場名義上的管理者.”
“你來幫我,五年之內,我就能讓你年收入過萬.”
“萬一出事,你要是進去了,半年以內,作為補償,我給你五千.”
“三年以內,每年一萬.”
“五年以內,每年也是一萬,但等你出來的時候,我再給兩萬.”
“如果五年以上,我一年給你兩萬.”
“八年以上,你可以把我供出來.”
“另外,我保證在兩年左右,我就讓這個市場合法合規.”
“兩年以後,1984年年底,不管市場有沒有合規,你都可以選擇離開或留下,我都會給你兩萬,算做這兩年的冒險的獎金.”
陳川把話說得很直接,但對王曉兵的吸引裡也確實很大。
他現在一年就賺幾百塊錢,進去了一年能賺一萬,甚至幾萬。
如今有個一萬塊錢存在銀行,完全是可以吃利息過日子的。
存一萬,一年就有600左右。
六百塊錢,絕大多數人一年累死累活都賺不到這錢,現在資料上,人均可支配收入更是遠遠沒到600塊錢。
王曉兵心裡做著激烈的鬥爭,手心不停冒汗:“川哥,我考慮考慮,我……我這心裡有點亂.”
陳川說道:“你現在不用想太多,我跟你說說基本情況,今天不用給我答案,三天內給我回復就行.”
“剛才我說的是出事的情況下.”
“我們再談談市場的發展,不瞞你說,縣裡想放開批發,但又不能明目張膽的放開.”
“我們那市場裡面,誰能做批發,都是我們說了算.”
“想做批發,一年怎麼也得給點好處吧?”
“市場我們沒有成本,但市場一年給我們帶來的收入,至少在兩萬以上.”
“不管多少,每年除了工資,我再給你市場淨利潤的10%,作為你的獎金或者說提成.”
“兩萬,你可以拿兩千.”
“你要是做到十萬,你就能拿一萬.”
“市場我不會經常去,但賬目我要管的,財務你不能伸手.”
“這點你理解吧?”
王曉兵腦子亂糟糟的,但他也知道,財務管錢,那麼多錢,換了自己,也不會輕易給別人管:“理解!”
陳川又說道:“但是,整個市場歸你管,到時候市場裡的人都得看你臉色.”
“但我提前說好了,你可以跟那些人擺架子,但不能把市場的規矩破壞了.”
“我們以後會在市場內建立一套規矩,用來維持市場的運轉.”
“還有就是,以後市場會招一批人,一是負責市場的安保工作,現在街上混混越來越多,他們在外面鬧騰我們不管,要是去市場那邊鬧騰,那絕對不行,尤其是收保護費,更不行,我們收了管理費,就要保證到這一點.”
“簡單來說,我們自己可惜跟商家提要求,甚至過分一點都沒問題,但絕對不準別人來.”
“另外就是,你自己不能在裡面做生意,除非是獨門生意,被人肯定做不了的.”
陳川說了很多,對王曉兵來說有好有壞。
但整體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主要就是錢給的多。
多到王曉兵都想不出,自己做什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賺到陳川承諾給他的報酬。
做生意確實有很多賺錢的,但真要賺大錢,終究是少數人。
陳川走後,王曉兵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答應陳川。
工作的難處對王曉兵來說不算難,不算其他獎金,一年一千已經非常高了。
要是沒有蹲號子的風險,也沒有那些獎金,王曉兵毫不猶豫就會答應。
現在就是在風險和那些獎金之中做選擇。
兩年以後,他就能有兩萬,現在1982年年中,1984年年底,那也就是兩年半,再加上工資,那妥妥的年收入過萬,妥妥的萬元戶啊。
要是進去了,拿到地錢也是不少的,按照現在的消費水準,陳川給的錢,夠他吃一輩子了。
去!不去!這兩個選擇在王曉兵腦海裡不停反覆。
陳川出來後,時間已經不早。
只有劉蝶花在家,其他人都不在,就連孫京生都不在。
“小川,你可算回來了,趕緊去醫院吧!”
劉蝶花看到陳川,急急忙忙說著,拉起陳川就朝縣城趕。
陳川意識到出事了:“誰住院了?”
“後山放炮,傷到人了.”
劉蝶花說道。
陳川愣了一下:“怎麼搞的,千叮萬囑了,還出這樣的事.”
開工之前,陳川就叮囑過很多次,每次去山上看情況,他都會叮囑。
劉蝶花說道:“不能怪人,放了個啞炮,師傅等了幾分鐘,上去檢查,還好沒走太近,忽然炸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媽去餅乾店叫我們,只是說了一下大概情況,就讓我回來等你,他們去醫院了.”
這種事確實是不能怪人。
放了個啞炮,又等了幾分鐘才上去看情況,只能說運氣差。
陳川心裡有些惱火,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趕緊去看情況。
趕到醫院,除了陳家人、趙正海、孫京生,另外還有傷著的幾個家屬。
家屬雖然沒有鬧,但那眼神,像是要把陳家人給活剮了似的。
這事怪誰?還真沒個怪處!師傅沒錯。
陳家也沒錯。
那放炮師傅的家人心裡怪陳家人,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