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月初十，週六。

戴師傅今天休息，早早就來了，但不能開始，因為還要等先生來開運。

趙紅梅找了方圓十里最好先生給陳川開運。

所謂開運其實也就是燒一些香火蠟燭，擺三腥、糖果餅乾等貢品，然後生一堆火，嘰裡哇啦說了一堆常人聽不懂的東西。

然後讓陳川拿一根火勢旺的木柴進餅乾作坊將爐子點燃，寓意紅紅火火。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爐子也燒了起來，先生的任務就算完成，收了一個趙紅梅給的紅包，說了幾句吉祥話高高興興離開。

趙紅梅把祭拜用的一些果糖餅乾分給幹活的工人，她特意多買了些：“大家都拿點，帶回去給家人嚐嚐.”

本地習俗中，如果是好事請神，或節日敬神的東西，吃了能沾福氣；送各種神仙、先人，尤其是得了病求各種神的，萬萬不能碰。

工人接過吃食紛紛道謝，然後收進口袋，準備拿回去分給家人吃，尤其是家裡有小孩的，更捨不得吃。

趙紅梅分完貢品，笑著對戴師傅說道：“戴師傅，那條魚下午您拿回去，現在這天氣一時半會也不會壞.”

戴師傅滿臉笑容：“那謝了。

陳老闆，我們現在先試做一些餅乾試試？”

“行啊！東西都準備好了.”

陳川看了一眼周圍：“媽，哥呢？”

“回去叫你爸了.”

趙紅梅說道：“你爸也得來學學，以後你們兩兄弟忙，他不學會怎麼行.”

正說著，陳川就看到父親和哥哥從家裡出來，正朝著山上走來。

上來有小路，倒也快，十分鐘不用。

等人到齊，戴師傅開始教陳川一家人做餅乾。

現在的餅類比較少，翻來覆去也就那幾種，僅僅是教過程和配方的話，一天就能教完。

問題是火候不好把握，現在沒有定溫的裝置，全靠碳火爐，特別考人經驗。

戴師傅基本就站在一旁看著提醒。

“面太稀，再加點麵粉.”

“火大了.”

“快糊了.”

“還不能開爐.”

如果有烤箱就簡單，完全靠炭火，失敗率是真的很高，要不是戴師傅一直在邊上看著提醒，能不能做出一爐好餅都不一定。

連續兩天，陳家四口人就圍著爐子轉。

陳祥海當著戴師傅的面不說，只要戴師傅不在，總會數落陳川幾句。

趙紅梅和陳林則是堅定站在陳川一方，讓陳祥海很是憋屈，經常拉著個臉。

農曆十月十二。

火炕也完工了，陳川開始著手孵小雞的事宜。

孵化室是專門做的，特意用了兩層竹板，就是為了能保證屋裡的溫度，可效果著實一般。

陳川從家裡抱了兩床棉被上來做保溫，一床做墊子，一床用來蓋住雞蛋保溫。

陳祥海一邊幫往被褥上放雞蛋一邊抱怨：“好好的棉被，被你這麼一折騰，肯定是沒用了，你說你敗不敗家.”

“爸，你少說兩句吧！”

陳林說道：“你要捨不得這兩床被子，讓弟弟給你錢.”

“我缺他那兩錢？我是可惜這好好的被子.”

陳祥海一口拒絕。

陳川倒是不在乎父親針對自己，這些日子父親天剛亮就去種油菜，吃了早飯又上來學做餅乾。

一輩子沒做過飯的父親天天來學做餅乾，已經是對自己支援，他天天挑刺，無非還是為供銷社工作的事在鬧情緒。

“爸，我改天去收點棉花，你找個彈棉花的師傅，彈幾床新棉被.”

“我缺你那點棉花？”

陳祥海沒好氣的說道。

趙紅梅提著一籃子雞蛋進來，恰好聽到父子三人對話：“是，你不稀罕，早就買好了，還要棉花做什麼？”

“前幾天你爸知道要用棉被孵小雞，當天就去隔壁村買了二十多斤棉花，還沒去拿，彈棉花的師傅在別的地方幹活，要過兩天才能來.”

陳祥海矢口否認：“我才懶得管他。

家裡的棉被都是我們結婚那幾年置辦的，也該要換了.”

“要不是陳川浪費了這兩床，我還準備讓彈棉花的師傅把這兩床重新彈一下，也挺好的.”

陳川微微一笑，沒有吭聲。

陳林也在笑。

趙紅梅說道：“嗯！你都算得好.”

陳祥海臉上有點掛不住，放下手裡雞蛋，轉身出了孵化室：“看到你們就來氣，我去做餅.”

等陳祥海走後，趙紅梅說道：“小川，你別生你爸氣，他對你的事還是很上心的.”

“我知道.”

陳川隨即又說道：“現在這不算我一個人的事業了，是咱們家的.”

趙紅梅微笑說道：“是你們兩兄弟的，你們要是真能做成，我們也高興.”

“實在做不出來，你也別犟了，回去上班，行不行？”

陳川一時有點為難，他之前決心不會回去上班，養殖和餅乾到底能不能賺錢，他心裡也沒底氣。

兩世記憶之中都沒有做生意的經驗，他對市場也沒有足夠的把控和判斷力，畢竟這能力也不是天生。

如果這兩個行業都失敗了，他還是想繼續換個領域接著創業的，不撞個頭破血流，他不甘心。

可看到母親那期盼的目光，這話有些說不出口。

陳林見狀，打岔說道：“媽，把雞蛋放這邊來，那邊放滿了.”

趙紅梅暗暗嘆了口氣，也沒有繼續強迫陳川回答。

農曆十月十四。

陳川整理著這些日子做出來的餅乾，一堆烤糊的餅乾有些可惜了，其中一部分還能吃，賣就有點拿不出手。

好餅乾不及烤壞的三分之一，沒有戴師傅指導，成功率懸崖式下降。

好在他們一家人這兩天摸索出一些門道，火候已經能掌控到七八分，也不算完全沒收穫。

經過這幾天折騰，之前買的白砂糖也徹底空了。

“媽，我等會去一趟縣城，拿這些餅乾去試賣一下，順便買些白砂糖.”

陳川說著找了一擔籮筐過來，籮底墊一塊布，將好餅乾整齊擺放進去。

趙紅梅應了一聲：“行，讓你哥跟你去.”

“不用，讓哥幫我去盯著點雞舍建設，我今天只是去試賣一下.”

陳川說道。

陳川也自己這餅乾到底好不好賣。

餅乾是那種酥酥甜甜的口感，陳川感覺一般，跟後來各種口味的餅乾相比，這著實不出彩，但家裡其他三人都覺得挺好吃。

趙紅梅也沒堅持：“也行，這裡我看著就行，讓你哥跟你爸去把油菜栽了，一天栽一點也不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