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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花魁殺手(10)

他像是篤定知夏聽不出言外之意,繼續端著男倌姿態,“不過冒昧上門,是雲卿的不是,官人若不介意,雲卿有話想說。”

知夏側身,“家中平日沒有客人上門,便沒有備著茶葉,雲卿可吃過早飯?”

“還未,官人不嫌麻煩就好。”

“你叫我知夏吧,別一口一個官人了。”

“知夏,姑娘名字很好聽。”

“謝謝。”

兩人一前一後往裡走,知夏才看見他手上提著東西。

花裳低眉輕笑,將東西遞過去,“樓中特產,一些吃食點心,還有茶葉。”

知夏眸中染笑,卻笑得有些意味不明,“雲卿這般貼心。”

說著領他坐下,花裳問,“你一人住?”

她應聲,讓他稍坐,轉身去廚房拿早飯。

花裳打量了一下這座新宅,不大但裝潢簡潔清雅,院子裡有新種的花,枝芽新嫩還未長大,他看不出是什麼品種,剛進門那會兒他還聞到了草藥香,有間房許是被她拿出來做了藥房。

知夏本是嫌麻煩,只熬了點青菜瘦肉粥,盛出兩碗便抬了出去,眉目清淡的說了兩句客套話。

花裳從他手中接過,很給面子的讚美之言跟不要錢一樣往外冒。

不知道的還以為幾輩子沒喝過粥一般。

吃完,他才進入今天來這的正題,拿出了昨夜那八百兩銀票,“這銀錢,知夏你收回去吧。”

段子卿說要多給點,兩人卻都沒想到說辭要怎麼給,還回去還好,多給人錢別人怕是會覺得莫名其妙。

“昨日那一曲,當我們交個朋友,不過我很好奇,你要尋的人,值得你這般孤注一擲麼?”

“值啊。”

知夏毫不猶豫,怎麼不值?本來就是他的錢,自己可一點沒貼昂。

“他是你何人?”

花裳問這個問題想了很多種答案,也下意識覺得她會掩飾,沒想到知夏非常坦然。

“心上人。”

說不出是何心情,他替段子卿激動了一番,眼睛都亮了,“心上人?”

“嗯,他不告而別,簡直是個負心漢!”

“......”

於是花裳更激動了,從段子卿那聽不到的,知夏這兒能滿足他那抓心撓肝的好奇心,逮著她追問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愛恨情仇的,如何相識相知相戀。

知夏都被他問離譜了,瞥了他一眼,笑得愈發燦爛,當場編了個故事給他聽。

...

傍晚,雲間客棧中。

“嗯?我負心漢?”

段子卿一臉懵,聽見花裳的話後眼睛裡寫滿了不可置信,“我負心漢?!”

花裳捧腹大笑,笑得滿臉漲紅差點撅過去,“樂死我了,看不出來段子卿你這麼猛,平時藏得很深啊,說什麼不近女色,竟做了個負心漢,還在人家裡吃吃喝喝完就一聲不吭的跑了路,是人乾的事嗎!”

“......”

他還在笑,“難怪人家找你呢。”

“......”

離譜。

段子卿眉心緊鎖,“她還說什麼了?”

“人家說了,掘地三尺也要給你找出來。”

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覺緊握,他面色不變,“還有呢?”

花裳笑夠了卻不肯再說了,賤兮兮的和他描述那碗青菜粥有多好吃,“難怪你惦記,她手藝真不錯,不過某些人也就只能惦記了,我,雲卿!可是已經獲得了知夏姑娘的首肯,可以三天兩頭上門蹭吃蹭喝呢。”

段子卿眸子深冷,定定看著他。

花裳好似感知不到,繼續在他雷點上蹦躂,“她院子裡的花是新種的,知夏說,等花開了,邀我一同賞。”

“......”

他持續犯賤,段子卿骨節都捏的泛起了白。

他不發一言,盯著花裳的臉沉默了半晌,面無表情的憋出一句,“再笑,我讓你破個相。”

花裳長得不錯,細皮嫩肉,不正經的時候有些痞氣,那看臉的女流氓怕是又以貌取人了。

明知他是陽春樓的‘頭牌’男倌,竟也沒有任何芥蒂,竟這麼快就和他處成了這般。

賞花?

段子卿此刻想賞花裳的腦袋開花。

“啊?不是吧 ,段子卿你看看你現在!嫉妒使你面目全非啊!”

他心中翻湧著無數情緒,卻是輕描淡寫的給出一句,“日後不許再去。”

“我不,我覺著知夏是個能交的姑娘,和她待在一處,好像莫名愉快舒坦。”

花裳不知道,他接下來要為這句話買多少單。

平日樓中殺手都會暗中接些來自各地的高價刺殺任務,一般輪不到花裳這個二把手親自上,卻因他犯賤,接下來的兩個月,被段子卿排滿了日程。

花裳抱頭痛哭,連夜去找了段子卿。

“我錯了,我再也不犯賤了,請君收回成命!”

“明天開始,別讓我看見你無所事事。”

花裳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段子卿,你別後悔!我可漏了些沒說的,你要是不想聽,那不用管我死活!”

段子卿涼颼颼的瞥向他。

“收不收?”

“我看值不值。”

花裳想了想,那肯定是值的,“你還得賺。”

他再磨嘰,段子卿真的會讓他血濺當場,於是見好就收道,“知夏說了,子卿是她......”

他拉長了語調,最後三個字卻格外認真。

“心上人。”

如一記悶雷打在段子卿的心上。

花裳見他走神,知道自己不會再被‘發配’了,跑路之前再次犯了個賤。

“你自己不敢去見,我可以替你見啊,我一定會完整替你轉述相思苦的!”

段子卿沒再搭理他。

他眸色比夜還黑,看著窗外,乾淨的指節無意識觸控上那枚蛇頭指環。

心上人......麼?

真有人能將他這樣的人放在心上麼?

他不知道此時鋪天蓋地的心悸會不會要自己的命,只自虐般反覆咀嚼著這三個字。

分明是最簡單的三個字,怎的這般叫人慾罷不能?

從未有過的情緒將他吞沒。

這幾月三番五次出現在夢中的面容好似在眼前浮現。

她靈動,清澈,卻又有些小驕矜,有時會眉眼彎彎,更多時候,笑得有些散漫,懶洋洋的,透出一種極其自然的隨性自在。

那個白痴女人。

那個揚言掘地三尺也要找他這個‘負心漢’的女人。

段子卿妥協的低眉,嘴角溢位淺淺笑意。

情不知所起,他大抵再也忘不掉。

如此,便記著吧。

就當為這暗淡無味的一生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日後帶著與她的記憶進土,也不算心如枯木,枉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