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似停了一瞬。
他聽見自己嘴巴快於大腦的反問,“你也知道你該對我負責?”
問完,段子卿彷彿又聽到自己大腦罵嘴:這麼上趕著的語氣是作甚!
知夏點頭的下一秒,203終於盡職盡責了一回:“主人主人,好感度上升到七十。”
段子卿感到自己心臟有一刻被撞擊,很快反應過來,快速偏開了腦袋,欲蓋彌彰的輕咳了一聲。
他正要開口,被知夏緩慢截胡,“那是自然,所以床還是得給你睡,雖然你的欠款沒到位,但我勢必要做一個對客戶負責的好大夫和好廚子,今夜還要惦記加炭火不能冷著你。”
段子卿:“......”
知夏起身,“我去打地鋪了,子卿小郎君,你盥漱完也早些進來歇息吧,不過待會兒進屋可得小心莫要踩到我。”
段子卿:“......”
他收回剛剛的一切想法。
這女人並非良善到犯傻。
她只是愛錢,敬業,偶爾惡劣心思上頭,就厚顏無恥的調戲他,對男女關係極其不負責!
203發出警報:“好感度下降到五十,三十,十......啊!成負的去了!”
知夏淡定,沒過片刻,它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殺意收了,好感度又衝回去了,最後還多加一點,現在是七十一!”
話剛落,段子卿就面無表情的從門外走進來,冷著臉從她手裡奪了被褥,“可是乾淨的?”
“自然.....”
“那這沒你事了,我自己鋪。”
知夏看著他轉身尋乾淨的地打地鋪的身影,眸中微動,嘴角弧度似笑。
這個彆扭勁......
她轉身去調整開窗的角度,讓室內通風卻不跑溫度,房間並不算小,但和廳堂相連,他選擇睡在離床最遠的牆角。
知夏倚在視窗看著他熟練又慢條斯理的動作。
原劇情裡他自小便是孤兒,機緣巧合下被太子太傅帶回去悉心培養,他被養在暗處,習書習武,從未出現在大眾視野下,連太子本人都不識,日後本該是太子的一把利刃,未曾想,太子太傅竟被自小教養出的太子算計,做了擋箭的盾,死在段子卿十六歲那年。
他自那時開始用太傅曾授予他的一切,做到如今,殺手樓的人數質量可觀。
他已經二十四歲,曾立誓要替恩師報仇,解決那個德不配位的太子。
方法倒也簡單粗暴。
——殺。
賠上他自己的性命。
而我們這位太子啊,正是男主本人,凌亦池。
可想段子卿這一路有多艱險,最終也是一個黃土埋骨的下場。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突然裝作惡狠狠的聲音打斷了她的些許悵然。
知夏好脾氣的彎唇,“那便不看了,子卿半夜可莫要靠近床榻,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段子卿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胡話,蹙眉冷聲哼笑,“你當我是什麼人。”
“你自然做不出此等非君子所為。”知夏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但我做得出。”
“......”
“晚安子卿小郎君,好夢。”
“......嗯。”
翌日,知夏起了個大早,輕手輕腳的對鏡梳妝,不知道對角地上那位什麼時候醒的,悄無聲息就來到了她的身後。
男人乾淨的眉眼半垂盯著鏡中描眉的女子,緩慢發問,“你是不是不會其他髮髻?”
知夏的手一頓,偏過腦袋看了眼自己用一根簪子就搞定的頭髮,“我主張簡單又好看。”
段子卿似乎是在糾結什麼,終究沒抬手,欲蓋彌彰的背到身後,慢悠悠往外走,“是手殘吧。”
知夏不欲爭辯,頗有些傲嬌的輕哼了聲,“美女的事你少管!”
說完繼續描眉,好似感受不到倚在門邊又回頭望著自己失神的視線。
等她差不多整理好,段子卿淡淡出聲,“我需要新的衣物。”
“你這才穿了一日便覺髒了?”
“要兩套大氅,錦制長衫,黑白即可。”
知夏默默伸手,“銀子。”
“先欠著。”
他暫時不方便出門,想想使喚她去街上奔走,自己卻在家烤火好像有點欺負人,於是補了句,“我可以在家幫你餵雞,掃院子。”
這兩件事擱他自己家裡,那是一輩子也不會碰的。
在這兒勉強幫她分擔一點也無礙,全當體驗生活,畢竟還沒給錢。
知夏點頭,笑,“那我們分工愉快,不過你注意傷口,不必難為自己。”
段子卿看了她一眼,輕點了下頭,唇線微抿,“你也注意安全。”
“安啦,不遠處就有個成衣鋪子。”
...
兩人如此這般,相安無事且極其詭異和諧的過了三日。
段子卿在第四日的清晨離開,知夏睜眼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人影,只餘枕邊他留下的一千兩銀票和一封書信。
“主人,好感度降回了五十。”203悶悶的說,“可他為什麼會多給你錢?”
字比他本人的性子看上去要清秀很多,工工整整落了幾行字。
“在外識人擦亮眼,凡事多個心,莫要呆傻叫人欺負了去。”
“合理分配銀錢,不大手大腳揮霍已足夠此生無憂。”
“走了,江湖不見。”
——段子卿。
這幾天他並未提及自己的姓氏,卻在離開的告別信上寫了自己的全名。
知夏輕嘆了口氣,起身披上大衣走出去。
雪早就沒下了,只是風中仍有寒意刺骨。
203:“主人,他不想解毒嗎?明明昨日你研究寒毒的時候他也沒有阻攔。”
知夏淺淺搖頭,看向枝頭仍然絢麗的紅梅。
那人早已經視死如歸。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保不齊轉頭就拉著太子同歸於盡了。
和知夏說江湖不見,其實已經暴露了他的內心。
這幾日,段子卿大抵是輕鬆的。
知夏目的已達到,讓他不敢再貪戀這般的輕鬆,於是丟下錢也不管是不是虧了,頭也不回的跑路。
要做的事由不得他分心別處。
要回屋的時候,知夏攏了攏衣襟,忽然在堂中看到桌上靜靜躺在那裡的精緻黑色面具。
這東西在他醒來第二天就還他了。
她慢悠悠低頭看了眼手中被她拿著玩的銀票,眉眼無意識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