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到公司就徑自去了會客室,神色看不出喜怒。
員工沒有堵在門口,大多有條不紊繼續工作,只有幾人在試圖安撫客戶情緒。
蘇吟看到知夏進來,繃不住情緒,強忍著被氣出來的眼淚,“知夏姐,對不起,是我搞砸了。”
那男人看見她,也停了下來,“你是這家公司的老闆嗎?你看看你們員工都在幹什麼!”
知夏拍拍蘇吟的手,不動聲色把她拉到身後,揚起淺淡笑意,朝客戶做了個頷首的禮貌動作,接著邏輯順暢言語清晰的向對方道了歉並答應作出合理賠償。
禿頭男被安撫下來,還故作高傲的整理了衣領,“哼,瞧瞧,這才是當老闆的為人處世,客戶就是上帝,總有人不明白這個理。”
知夏笑笑,語調不急不慌接道,“那親愛的上帝大人,你辱罵我司員工這事怎麼算?”
...
為了不發展到報警處理的地步,雙方都道完歉各自息了戰火。
蘇吟眼睛通紅,自責不已,“知夏姐,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鬧成這樣,我只是當時有點鑽牛角,不想把衣服賣給他了......”
知夏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坐到椅子上,“事實上,別人言辭確實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你因為他的言辭討厭他,這屬於私人情緒,工作和私人情感永遠都是可以分開的。”
蘇吟垂著眼,把眼淚憋回去,“我知道了知夏姐,下次不會了。”
知夏沒說話,在手機上敲了幾個字。
一分鐘後,蘇吟收到私信,說陸總髮通知了,宣傳部那邊重點宣發一下我們服裝的設計理念,以後可以婉拒這樣與我們理念相悖的客戶。
蘇吟強行憋著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委屈巴巴的跑過去抱著知夏哭起來。
不論她的進步有多快,總歸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女孩。
她的情緒在剛剛有被知夏安撫到,可她作為主設計師,此時甚至連設計作品也被尊重到。
“知夏姐,你真是我的小菩薩......”
“別哭了,小菩薩看你天天待在公司,不考慮去找個男朋友增加生活的樂趣?”
“不要。”蘇吟在她懷裡眼淚汪汪的抬頭,“我這輩子都不要談戀愛,知夏姐,我要一輩子獻身給你,努力盡我所能把公司做到世界聞名!”
“那怎麼能行?平日遇到喜歡的合適的,還是別放跑了。”
“沒有遇到呢,知夏姐,你別說我了,我去宣傳部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知夏看著她愈發筆直的背影,露出老母親一般的笑容。
“三三,你說,要是每個女主都這麼省心,我得掙多少外快啊。”
203:“主人,別管女主了,看看時懷吧,他去和厲江臨見面了。”
近日總是陰雨連綿,現下正處於要下不下的狀態,天空霧濛濛的一片,風中夾雜著溼潤的寒涼氣息。
時懷和厲江臨相對無言,坐在時氏公司樓下的咖啡店中。
兩個一眼看上去就年輕有為的青年,總惹得路人頻頻側目。
時懷沒看他,只是淡漠的望著窗外,沒有任何交談的慾望。
厲江臨先是回了助理一個資訊,然後抿了口咖啡,一副談判的樣子,先開了口,“你退出吧。”
只一句,話落時,時懷就散漫的移過視線,似笑非笑的落到他臉上,“厲總是在說合作的事?”
他直言不諱,“不,我說的是陸知夏的事。”
“陸知夏的事。”時懷直勾勾的盯著他,目光有些陰冷,語調卻依然不急不慌,“你什麼時候參與其中了?”
“原來時先生也能用不知情這招自欺欺人。”
厲江臨笑了一下,翻出手機,把簡訊頁面遞到他面前。
時懷瞳孔微動,看到螢幕上那句話時心中有根線霎時斷裂開來。
他幾乎要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緊緊抿起了唇線。
厲江臨說著,“知夏有眼睛,知道該怎麼選,不單論厲家能給她的,時家現在還遠遠夠不上,就只說我的自身條件。”
“不抽菸不酗酒,不沾花惹草,堂堂正正做人,坦坦蕩蕩做事,足夠給她一世安寧。”
他幾乎不帶任何掩飾用言語戳時懷的心口,“你呢?你背地裡做的那些事,你敢告訴她嗎?你時家繼承人的位置怎麼得到的,你敢和她說嗎?”
厲江臨一一數落著那些時懷從沒讓知夏知道的卑劣手段,是如何陷害了時家老大老二,如何挑撥離間,讓他們被股東背刺,在那麼短時間內就被拉下馬。
指責時懷人面獸心,算計親生父親,挑撥他們親生父子的關係。
“你作為一個本就不上臺面的私生子,用盡手段獲得這一切,難道會是知夏教你的嗎?她那麼幹乾淨淨的人,你這樣卑劣的人配得上她嗎?”
時懷半垂著眼,桌下的指節被他捏到泛白。
誰來說這些話給他的衝擊都不會有厲江臨帶來的大。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清楚,自己永遠也比不上面前這位天之驕子。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自卑和惴惴不安此刻無處遁形。
等他說完,時懷沉默了良久,開口時嗓音有些沙啞。
他沒抬頭,只問了一句,“截圖是真的嗎?”
厲江臨剛剛給他看的截圖。
上面是知夏的微信頭像。
她說,“厲先生,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真的,越來越喜歡厲江臨了是嗎?
他處處不及厲江臨,可是他自認是有優勢的。
而這優勢來自知夏對自己的偏愛。
她要是連這點優勢都不給自己了,那時懷,該拿什麼去爭呢?
厲江臨給的答案令他徘徊在了崩潰的邊緣。
“當然是真的,要看全部記錄嗎?”
他帶著勢在必得的笑,“時懷,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能力,已經算不錯了,可是,沒有陸家和陸總在背後幫襯,為你做靠,你覺得,你可以走到今天的位置嗎?”
他一字一句都在剖開時懷心底最隱秘自卑的地方。
時懷可以再無恥一點的,他也本該再無恥一點的。
應該抬起頭告訴他,“可我就是要厚顏無恥,用盡一切卑劣的手段得到她。”
那厲江臨的一切嘲諷都將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