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覺長相不算醜,又年輕,沒有哪個男人會平白拒絕吧,她只求做妾,又不圖別的。
賀持盈看著唐茗葉直接不管不顧起來,扶額不知說什麼是好了,這姑娘真的瘋了。
“本官不納妾,本官只有一個妻子,再胡言亂語,就休怪本官不客氣了。”
他要唐茗葉好好活著,一直當韓夫人,讓韓意成的母親來折磨唐茗葉,這樣才能洗刷唐夫人的罪孽。
唐夫人對賀持盈起過殺心,母債女償。
唐茗葉有些頹廢的癱坐在地上,心裡涼涼的,完了。
“大人,我本可以不嫁給韓意成的,我本來可以跟他毫無關係的。
是你做了手腳對嗎?
本來有叔伯已經打算把我接去長安對嗎?”
唐茗葉不知從哪裡得來的訊息,她握著拳頭,有些悽慘。
竟然是沈偃動的手腳?賀持盈愣了,沈偃私下裡會做這樣的事嗎。
“胡說八道,你若有不服氣的,儘管去找你家的那些叔伯,看看他們怎麼說吧。”
沈偃根本不怕她去問,唐茗葉的確可以被族中收養,養一段時間找個人家嫁出去就行了,她是唐闊唯二的兩個孩子。
不知是哪裡走漏了風聲,沈偃看了看賀持盈的臉色,如常。
唐茗葉心裡苦,那些人既然決定放棄自己,肯定是沈偃做了什麼,所以她才會自薦枕蓆,只要能過上好日子,暫時的屈辱她可以忍。
但是現在,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因為她,連累了韓家,韓家不再像以前一樣恭維奉承她,甚至揚言要休了她,而韓意成對她的情誼,用不了多久就會消散一空。
人生十六年,唐茗葉沒吃過的苦,在這幾個月吃了個夠。
大起大落的太快,讓她神情恍惚。
怎麼好好的,自己的人生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母親怎麼會有事?
為什麼你可以嫁得良人,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而我只能受盡屈辱呢?
”
唐茗葉眼裡流出兩滴淚水,她抄起頭上半舊不新的銀簪,撲向賀持盈,既然自己活的不好,那別人也別想好過!
說時遲那時快,唐茗葉就跟什麼東西上身了似的,動作迅速,出其不意,舉著簪子就要扎。
沈偃嚇的呼吸都停滯了,顧不得多想就一腳踢過去,唐茗葉被踹到柱子上,五臟六腑都麻了。
好險,差點又要出事,賀持盈緊緊抓著沈偃的袖子,她回去一定要學功夫,再不能這樣了
一個二個的,都想對她下手。
“你瘋了!做妾不成就想傷人!”
賀持盈心有餘悸的躲在沈偃身後,嫁人還是得嫁會功夫的才好。
刺殺失敗,唐茗葉身上疼的想死,這麼大的聲響,韓家的下人早就聽到了,只是這裡面的人尊貴,她不敢貿然進來,只敢在紗幔後等著。
“夫人?”丫鬟輕聲喚道。
“賀持盈,你以為你的命很好是不是?
出身富貴,又能嫁入高門,還不用對付妾室?
哈哈哈,差一點我就能成為京中的姑娘了,差一點我就能和你一樣。
你不過是個外————”
唐茗葉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破瓷片精準的卡到她的脖子上,小姑娘細嫩的脖頸流著醒目的鮮血,順著衣裳流,染紅了胸前大片的布料。
沈偃寬大的袖袍罩住了賀持盈的腦袋,桌上碎了一隻茶盞。
“怎麼了?”
賀持盈問道,她聽見了唐茗葉的聲音就像被掐斷了似的,還發出了一聲奇怪的音調。
沈偃面不改色,他慶幸自己出手夠快,堵住了唐茗葉沒說完的話。
“你閉上眼睛,我沒說可以睜開之前不要睜開可好?”
沈偃溫柔的問道,他的袖子卻不敢移開,即便弄亂了她的頭髮。
今日是例外,他以為自己有能力保護好她,他有保護好她的能力,只是他怕賀持盈懼怕他。
“嗯。”
賀持盈答應道,睫毛輕顫,為何唐茗葉忽然沒了聲響,為何忽然要遮住她的視線,為何他的手有些發抖。
她知道了。
沈偃移開袖子,幾步走過去,從圍欄的縫隙裡,將唐茗葉一腳踢了下去。
荷塘深,好埋人。
他拿起茶壺,對著地上的鮮血沖洗,所幸大部分都在唐茗葉的衣裳上,所幸瓷片割斷了唐茗葉的話,讓她無法發出聲音。
空氣裡有幾分鐵鏽味兒,賀持盈輕輕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兒,從聽到那噗通的聲響開始。
他殺人了,而她在背後坐著看著他殺人,她是幫兇。
昂貴的茶水順著地面流進池子裡,沈偃腦中飛速想著該如何解決外面的丫鬟,可惜今天的好天氣和好景緻,都被這個瘋女人給毀了。
那丫鬟興許已經見過賀持盈,也不能再留了。
而這屍體,遲早會被人發現,而韓家也巴不得沒有唐茗葉存在。
正想著,腰間忽然多出一雙手臂,沈偃渾身一震。
“我不是讓你別看嗎。”
他能感覺到,賀持盈的手在顫抖,不管她內心有多大膽,有多不拘一格,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別人死在眼前。
就算打殺個下人,也是拉到別處不會讓主子看見的。
“外面的丫鬟怎麼辦,是她帶來的。”
賀持盈牙齒還有些發抖,她強行鎮定下來,甚至沒有多餘的腦筋去思考唐茗葉沒說完的話。
夫妻一體,沈偃殺了人,她也逃不了干係。
“別怕,別怕,都交給我。”
沈偃握著她的手,她明明害怕,還要過來抱著他。
自己本不想讓她知道的,她是那樣乾淨純粹的人。
“我們走。”
沈偃將茶壺放回原處,拉著賀持盈的手上了來時那小舟,順便吹了一聲口哨。
小舟駛向荷塘深處,重重疊疊的荷葉將人掩蓋在其中,直到抬眼望不見其他人,賀持盈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唐茗葉就那樣死在了她的面前,還是沈偃殺的。
“別怕,阿盈,誰也不會知道的,她想殺你,她是壞人。”
她知道,她知道這些,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該太害怕。
“我知道,她死了嗎?”
無人之處,她才敢問出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