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柳值神色陰鬱坐在主位,不解地歪了歪腦袋,看向下首跪著的下屬。
“該死的玄晗,當年做什麼都做不好,如今居然還讓那女人留了個孩子下來。”
他是不滿如今的皇太子不錯,可突如其來的宸王又是一個皇位繼承人,那他這些年堅持許久,不過眨眼間又多了個敵人。
這樣他的主子何時能重見天日,何時能洗刷冤屈!
下屬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跪地磕頭:“求主子恕罪,是屬下沒調查清楚,都怪屬下!”
柳值冷哼一聲,不屑地靠在座椅上,深深吸了口氣:“無礙,無礙,不過是個站不住腳跟的新皇子,既然如此,那不如先支援皇太子。”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何況當年的事,“最大功臣”是他,想到自己做下的豐功偉績卻無人知曉,柳值掩面,癲狂地仰天大笑。
還好有玄晗這個蠢女人做他的擋箭牌,這樣的話,他便有更多時間隱藏自己,將自己多年的抱負實施。
當年派出左嚴崇的,正是柳值!
玄鬱,你便和玄晗慢慢鬥吧,鬥到最後,他才是最佳受益者。
下屬還當柳值並未降罪於他,便要起身,誰料柳值快步下來,抽出袖中的匕首便捅進下屬的腹部。
不過一瞬,下屬嗚咽一聲便斷了氣,柳值丟開匕首,拿起手帕細細擦起白皙的臉和手來。
眼都不曾眨一下,擺了擺手:“來人,拖下去,丟去亂葬崗。”
門外侍衛立即上前,將死不瞑目的下屬拖了出去。
柳值入了內室,對著鏡子,看了看衣服和臉,見身上是乾淨的,這才轉身向前走去。
這是間靈堂,桌案上焚香交織,煙霧繚繞,桌案上隻立了一個靈位,柳值揚起一抹笑,取出三支香,虔誠捏在手中,躬身敬拜。
“主子,屬下該死,這些年還是沒有讓您洗脫冤屈,屬下無用,可是屬下好想您。”
插上香,柳值撫了撫牌位,又拿起貼在臉邊,好似眷戀一般,一刻鐘後,隨後恢復神情,走出內室,將門緊緊關好。
柳值褪下外衫,由著下人換上新的外衣,確認沒有香燭氣味,柳值這才走了出去。
靈堂內,雪白靈幡微微飄動,細線連線著的小小鈴鐺叮鈴作響。
靈位上,靈牌被擦的一塵不染,魏無黎,赫然是前朝與當今陛下奪取皇位失敗的那位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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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宮
得知了樾皇后當年親生嫡子歸來的訊息,玄晗神色扭曲了一瞬,轉念一想,她既能讓自己坐上皇后,讓嫡姐永辭此世,便也能讓她的孩子永無出頭之地。
遂下了懿旨,讓宸王夫婦入宮,讓她瞧一瞧姐姐的孩子。
彼時玄晗梳妝打扮,做足了皇后架勢,一身明豔的大紅鳳袍曳地,今日的她戴上三龍二鳳冠,彰顯自己身份貴重。
冠上飾金龍三條、翠鳳二對,這是皇后獨有的尊容。
正中一龍及二鳳皆口銜珠寶結,左右各三扇博鬢,冠上共嵌紅、藍寶石九十五塊,珍珠三千四百二十六顆。
兩側珍珠流蘇垂下,玄晗額間一抹紅色牡丹花鈿,一手搭在座椅把手上,神色端莊。
宮道上,玄鬱皺了皺眉頭,同楚雲瑤坐著馬車,後者抬眸看了眼臉色並不好的玄鬱,輕輕握住男子的大手以示安撫。
在得知他的身份後,玄鬱便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她自然也知道這玄晗是他的殺母仇人了,任誰都無法做到心中無憤。
雙方侍衛緊跟其後,到了地方,周啟叫停馬車,敲了敲車壁:“王爺王妃,到了。”
玄鬱下了馬車,小心翼翼將楚雲瑤攙扶下來,二人攜手並肩而立,玄鬱抬眸看向鳳鸞宮的牌匾,忍不住勾了勾唇。
唇張了張,細細道:“鳳、鸞、宮。”
玄鬱正了神色,眉眼含笑看向身側的女子:“我們進去吧。”
到了正殿,果然見玄晗早早便坐在主位等著他們,二人對視一眼,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看向玄晗:“皇后娘娘金安。”
玄晗臉色微變,陛下果然是愛極了她,她的孩子前來拜見連下跪都不必,玄晗捏了捏手帕,揚起一抹長輩般的溫和笑意。
“好孩子,快快坐下。”
二人未曾鬆開手,一路前來,楚雲瑤好似在給他打氣一般,也怕他動怒,一直牢牢牽著。
落了座,玄晗當即上了茶點:“說來也是愧疚,當年若非予覺得玄家不再憐惜予,予也該是玄家人。”
“要鬱兒喚予為母后恐鬱兒心中不悅,不若按著輩分,你是阿姐的孩子,也該喚予一聲姨母,如此可好?”
玄晗面容和藹,好似真的是個憐惜孩子的好長輩一般。
玄鬱倦怠地靠在檀木椅上,聞言陡然抬眸,邪佞狂妄,眼底稍縱即逝過一道凌冽的殺氣。
聯合他人殺了他阿母的人,怎麼敢讓他伏低做小,真的做一個無名小輩。
玄鬱唇角微揚,指尖摩挲著杯盞,眸色冰冷:“不必了,玄家如今只有本王與王妃兩人,晗皇后既已脫離玄家,便別再以玄家人自稱。”
“再者言,本王的母后是玄家唯一的嫡女,晗皇后是庶女,又是繼後,本王如何喚都不合適,喚您一聲皇后便是。”
她現在是皇后,可日後,她只會是罪婦。
玄晗掛不住臉,咬了咬牙,臉色都漲紅一瞬,又將目標看向坐在玄鬱一側容顏傾城的女子。
玄晗得意地揚了揚唇:“予的皇太子尚未成婚,好在鬱兒已經娶了王妃,王妃是祁朝的大長公主吧?”
“真是好福氣,鬱兒如今身份不同,大長公主嫁過來便是王妃了,北沅皇宮規矩頗多,還得王妃多多學習,日後多多照顧鬱兒。”
“北沅祁朝能聯姻,也算是一樁美談了。”
楚雲瑤不由得嗤笑一聲,這晗皇后話裡話外都在貶低她是別國之人,能嫁給玄鬱是天大的福氣。
她是她,不論是不是大長公主,她嫁給玄鬱,願意在他身邊,是因為她如今心悅的是這般的他,無關身份。
楚雲瑤滿心不滿,玄鬱握住楚雲瑤的手,未曾抬眸,只細細摩挲著女子的一雙柔荑。
“本王的王妃身份比任何人都貴重,本王能攀上王妃,是本王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德。 ”
“本王娶她,是心悅她,敬她,愛她,以她為尊,想與她做相伴一生之人。”
“晗皇后身處宮中,何曾懂得生死相依。”
楚雲瑤勾了勾唇,扣緊了玄鬱的手,二人的氣場齊齊襲向玄晗,讓後者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