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鬼還在鬼哭狼嚎地求饒著。
“哎呀呀~你先別哭嘛。”
“我不得想想嘛。”
沅沅鼻子動了動，小眉頭皺緊了。
那糾結的小模樣，像是真在思考著什麼似的。
半晌，她有些嫌棄地看著餓死鬼，表情嚴肅。
“可是不滅了你，你要一直搶東西吃呀。”
“你把哥哥們餓死了，肯定又會去別家搶，餓死別人。”
沅沅越想越覺得....
餓死鬼簡直是比搗蛋鬼還要壞！
“不行，你不是好鬼，要滅了你。”
沅沅氣鼓鼓地瞪大了烏溜溜的眼睛，還故作兇巴巴地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全然忘了，她能滅搗蛋鬼，還多虧了廟觀的黃符。
而她此刻，一無所有。
奈何餓死鬼也蠢得可以，絲毫沒發現破綻。
它被黑白無常按著動彈不得，只得淚眼汪汪地看著小沅沅。
“我是一隻好鬼，你信我。”
“我生平無比善良，一隻螞蟻都捨不得捏死，也就是拍過蟑螂，打過老鼠，出生在南方，這倆玩意兒有點多。”
“你知道的，我從小爹不疼媽不愛，這些殺戮只能我自個兒動手。”
“你要是實在覺得我十惡不赦，就動手吧。”
沅沅眼睛一眨，呆萌地摸了摸下巴，“南方蟑螂老鼠多？我不知道呀。”
她這話一出，餓死鬼直接嚎啕大哭。
這是什麼關注點啊？！？！
難道不該同情它爹不疼娘不愛嗎？！
見一隻死鬼哭成這樣，黑白無常甚是無語。
其實就算餓死鬼不求饒，它們也不能真滅了它。
畢竟灰心這類鬼都是善鬼，只能拘回冥界。
況且，想要透過引靈圈將鬼收走有兩個重要步驟。
一是，透過各種途徑知道鬼的名字。
二是，喚鬼名字，引導鬼自願說出‘願意輪迴’，等同於簽了契約。
唯有達成這兩步，才能將鬼收進小沅沅左手戴著的溯迴環，將鬼送回冥界。
但這隻餓死鬼似乎並不太懂。
白無常瞥了餓死鬼一眼，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是從冥界出逃的？難不成是死了之後，就一直遊蕩在人間？”
餓死鬼誠懇地點頭，“對啊，你們黑白無常我還是從別的鬼口中聽到的。”
黑白無常瞭然地相視了一眼。
難怪這隻餓死鬼看起來蠢萌蠢萌的。
原來是死後就在人間遊蕩了，從未接觸過冥界。
原本黑白無常還想著，讓沅沅將餓死鬼困在引靈圈。
然後，它們再逼問餓死鬼名字，進而逼它說出‘願意輪迴’。
要是餓死鬼不肯嘛...
那簡單，打到它肯為止。
但現在情況特殊。
這隻鬼蠢蠢的，說不定能套路它。
白無常靠近了小沅沅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將引渡鬼怪的步驟以及套路餓死鬼的計劃都告訴了她。
沅沅的眼神逐漸從迷茫、呆滯變得驚訝、興奮。
沅沅如搗蒜般猛點著頭，崇拜地看著白無常。
“哇，白無常你真的好聰明哦。”
“是條好狗！”
白無常：“......”
總感覺被罵了，但它沒有證據。
白無常咳了咳，看向餓死鬼，笑得核善。
“這樣吧，你說說為什麼要逗留人間，不願意回冥界，從名字開始說起。”
“我們斟酌斟酌，說不定還能放過你，不讓你魂飛魄散。”
沅沅也看了過去，很是配合地點頭。
“對哦對哦，一定要從名字開始說。”
“不然我們不會放過你噠！”
“我會咻咻咻滅了你。”
沅沅呲了呲牙，奶兇奶凶地揮著小手手。
餓死鬼汗顏。
談不上害怕，但總覺得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心慌，就像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不過為了保命，它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它長長嘆了口氣。
“哎~我叫小悔，死因很簡單，單純被餓死的。我死的時候，才七歲吧，比你這小屁孩大不了多少，年齡沒大多少，個子也沒高多少，都是餓的。”
“我剛說爹不疼媽不愛，不是在開玩笑。自打我記事兒起見我爸的次數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他和我媽在我兩歲的時候就離婚了。”
“聽周圍的鄰居說，我媽在生完我之後就患上了產後抑鬱，變得疑神疑鬼。”
“我爸是生意人，成日早出晚歸，我媽就懷疑他出軌了，他們成日吵架，甚至是打架，之後我爸實在是受不了，就離婚了。”
沅沅在鄉下時，見過小三和原配打架的場景，聽到過‘出軌’這字眼，還專門問過村長爺爺，因而明白是什麼意思。
餓死鬼怕她聽不懂，還專門停下來看了看沅沅。
見她聽得認真，並無疑問，又繼續往下說。
“離婚後我媽性格大變，敏感多疑、暴躁易怒，前兩年我爸倒是回來看過我幾回，但每一回我媽都會氣沖沖地拿著掃帚將他打跑，我也會因此捱打。”
“我常常盼望著我爸知道我過得不好，將我接走，但是他沒有，甚至重新組建了新家庭，之後他再也沒有來看過我。”
“而我媽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你就是個掃把星，生完你我的身材就走了樣，你爸才會不要我。’”
聽到這兒，沅沅黑白分明的大眼眶已盈滿了淚水。
這話她太熟悉了，五哥哥也經常說她是掃把星。
每一次，她的小心臟都會揪得生疼。
沅沅輕咬著小嘴唇，語氣帶上了哭腔：“那你一定很難過吧？”
沅沅指著自己的小心臟，吸了吸鼻子。
“每次哥哥說我是掃把星，我這裡都好疼好疼。”
餓死鬼自嘲一笑，搖了搖頭，“這算什麼？”
它伸出手，擼起了袖子。
入眼是一片片傷疤，縱橫交錯的血肉，密佈在那瘦骨嶙峋的臂膀上，如同利爪一般，觸目驚心。
“只要見我爸一次，那女人就會拿菸頭在我身上燙下幾個印子，我若是敢讓別人知道她對我不好，也會遭到一頓藤條鞭打。”
“她早出晚歸，打牌、打麻將、泡酒吧...經常將我一個人鎖在了房間裡。”
“萬幸的是，她每晚都會回家，給我帶回一桶泡麵，我才不至於餓死。”
“只是有一天，她一如往常將我鎖在了房間，但這一次她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回家，我就這麼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