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村村尾的三里之地,有一條地下暗河。
這地下暗河,源自一石窟,深幽不見底。
沈家村的老人們,曾訓誡於村內的幼童稚子,告誡他們不可去這石窟之處遊玩。
就連沈家村的青壯年,遇到這流湧暗河的石窟,也繞遠而行之。
人們只道,這流湧暗河的石窟,埋葬有惡鬼。
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石窟下的暗河,私底下連線著通天的黑河。
通天的黑河,將大秦與冥國隔開。但只要穿過這黑河,人們就可來往於這兩個不同的國家。
柳白正欲如此。
“小光...我們再堅持一下,就可以走到那石窟了。”
“石窟之處,杯求盛昨日已差人部下一艘船置於那邊。我倆只需要乘舟下河,等到了黑河之上...”
“我們便可回家了...”
柳白身旁,是一稚童。
這稚童生相可愛,年歲約七八歲,由外而觀,與尋常孩童並無多少差異。
若非要說唯一不同的地方,那便是這稚童的頭上,長著一對如鹿般的犄角。
被柳白喚作小光的稚童身旁,跟著另外一名孩童。
不過這名孩童雙眼失神,只能呆滯地跟在後面行走。
這位呆滯失神的孩童,正是沈銳一家苦苦尋找的沈小豆。
柳白說罷,轉身看向前方。
前方,已能看到杯求盛所言的那座洞窟。
洞窟距離自已,只剩下半里之遙了。
想到這,柳白不禁加快了些許腳步速度。
但他腳步剛剛邁出,心肺之間,忽地生出一陣撕裂之感。
這撕裂之感,好像生生有一隻手,在他心肺之間翻扯血肉一般。
柳白額頭冷汗直流,他捂著胸口,踉蹌倒地。
“蛇哥...蛇哥你怎麼了...”
長著鹿角,名為小光的孩童見柳白臉無血色地半倒在地上,急忙衝上前詢問。
柳白忍受著劇烈的疼痛,一句話也說不出。
片刻後,他神色舒緩,心肺間那撕裂之痛漸漸消失,這才道:
“我無事...”
說罷,柳白站起身來。
他幾欲行走向前,步伐卻踉踉蹌蹌。
自從下了拜河山,行至沈家村時,柳白那會便已感受到自已的五臟六腑之中,有些不對勁了。
起初不過是沉悶,這沉悶隨著時間推移,非但沒有減輕不說,反而越發加重。
最終,演化成了此時此刻的肺腑撕裂之劇痛。
柳白乃是冥國妖卒,其祖上更是出過上三品的蛇妖。
冥國的妖魔與大秦的人族修行並不相同。往往冥國的一支妖魔族中,若是出了上三品的大妖大魔,那其整個族群的血脈,都將得到淬鍊。
血脈得到淬鍊的妖魔族群,其肉身與修為,都會精進不少,更勝尋常妖魔。
柳白祖上,便出過上三品的蛇妖。按理來說,冥國妖族本就以肉身見長,柳白家族中更是出過上三品大妖,其族群血脈,都經過淬鍊。
哪怕柳白是從秦冥兩國交戰的戰場上逃離下來,負了傷,也不應該有這樣的肺腑撕裂之劇痛。
幾番愈演愈烈的疼痛下來,柳白總算明白。這或許是杯求盛搞的鬼。
但時至如今,柳白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修煉的法門,感受到這村莊附近內,有一名受過自已魘法的人。
雖然魘法被斷絕,但略微殘留的些許氣機,還是被柳白所捕捉到了。
憑藉殘留的氣機,柳白使用魘法,將這人喚出。
當他見到,這受了魘法的人,是一名稚童之時,不由得暗喜。
稚童血肉,最是可口,也是除卻修士血肉外,最為滋補的佳品。
柳白將這失去神智的稚童帶上,只為了避免最糟糕的情況發生。
轉頭,柳白看向那失魂的稚童。
現在看來,他前面的決策,並沒有做錯。
柳白吐出猩紅長信。
他冰冷的豎瞳,死死盯著那名被他魘法所剝去神智的稚童。
長著犄角,被喚作小光的孩童看到柳白死死盯著他身旁的幼孩時,急忙攔住跟前,道:
“蛇哥兒...不是說好...只要能平安回家,就不傷害他的性命的嗎...”
柳白冰冷的豎瞳不斷思索。
片刻後,他收回冰冷的目光。
“那我們繼續走吧...”
臨到回家之時,柳白也不想再多開殺戒了。
故而,他先前才答應光弟,若非情況緊急,自已不會對這孩童痛下殺手。
柳白內心只求這一行平安。
這樣的話,就不用取這稚童性命,自已與光弟也可一併回到聖冥國的家中。
幾番深呼吸調整後,柳白再次踏出步伐,與身後兩名稚童,向石窟之處走去。
他們約摸走了有十息,便聽聞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馬蹄聲促,其聲響也繁多。
從秦冥二國戰場上能苟活下的柳白,完全可以從這一陣馬蹄聲中,判斷出對方的人數,有幾人。
“三個人...”
柳白的豎瞳透露出一股殺氣。
他知道,他所在的地方乃是一處村莊。
大秦的村莊內,連耕牛都稀缺,遑論村野之中能有人豢養馬匹了。
這馬蹄聲急促,亦不似普通之馬。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急促馬蹄聲的主人,大抵是過來找自已的。
“小光...快藏著...”
柳白將身子挺直,遮擋在鹿角幼童身前。
鹿角幼童見此間隙,急忙攜著失神的沈小豆,一同往草裡鑽去。
但沈小豆丟失神智後,行動總是慢半拍。
等鹿角幼童鑽進草叢兩三息後,沈小豆方才踏出一隻腳。
馬蹄聲愈傳愈烈,好似隨時下一刻就會殺到身前。
柳白見沈小豆藏身來不及,恐其會暴露鹿角幼童的藏身之處。
他伸出手,猛烈一推。
卻正巧被趕來的人所撞見。
“冥國妖魔,膽敢傷我幼弟!”
沈銳騎著駿馬,趕到之時,卻正見柳白伸手,欲傷沈小豆。
沈銳一聲怒喝,腹中丹田的月華氣機,猛然爆發。
他好似開弓箭,由馬背上飛馳而去。
柳白冰冷的豎瞳,看向空中飛馳而來的沈銳。
“月華氣機...大秦軍營九品修士...呵...”
往昔在戰場之上,大秦鎮軍的九品修士見到柳白,只懼怕得繞道而走。
即便如今,柳白受了傷,但也是堂堂七品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