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男孩懷裡嗚咽，淚水打溼了衣襟。
楚牧愣了一下，隨即伸手抱住妹妹，輕輕拍著女孩的後背。
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無需去說了。
娜塔莎走上來，將兄妹兩人摟進懷裡，似乎也不想他們分開。
如果史瓦羅此刻在這裡的話，必然會開始計時，為楚牧錄製這一幕。
當然，布洛妮婭的上一次哭泣，史瓦羅就錄下來了，那可是四千多秒呢，沒有一秒的刪減。
史瓦羅之前還特意問了楚牧，要不要為他播放。
楚牧越發確認，史瓦羅就是個行走的錄影機，這大傢伙一定錄了自己小時候不少的黑歷史。
不過，楚牧並不想看到布洛妮婭哭，於是拒絕了史瓦羅的提議。
他希望這次重逢不要有眼淚。
但這一刻，妹妹還是落淚了。
只是這眼淚，是悲傷多些，還是喜悅多些，都難以分別了。
希兒看到這一幕，眼淚也難以抑制了。
而楚牧呢？
在天眼視角下，赤日就是他的眼，自然不可能流淚。
當然，他可以操控身體落淚，但那種刻意的操控，反倒顯得虛情假意。
所以啊，他只能讓身體站在那裡，給予一個陪伴。
他早已經融入了赤日，本不可能和故人站在一起了，甚至稍微靠近都會灼傷她們。
這具由藥師捏製的肉身，幫助楚牧完成了這一刻的重逢。
此刻，空地上的人已經不多了。
而原本堵在外面進不來的人，現在也陸續上來，進入博物館參觀。
後面上來的人們，很難想到，這個躲進哥哥懷裡哭泣的女孩，就是大守護者。
人們大多並不在意這個角落的動靜，徑直進入博物館內。
但是，偏偏有人只看到一個背影，就認出了這位大守護者。
對大守護者朝思暮想，將她的形象牢牢記進心裡的，不一定是大守護者的崇拜者。
也可能，是大守護者的仇恨者。
希兒怎麼也想不到，那些舊貴族們，竟然在這時候發動襲擊。
不在演講熱鬧的時候，而是在演講完之後。
這個時機並不太好，畢竟演講的時候，恰恰是公眾人物防備最鬆懈的時候，常常有人遇刺於演講臺之上。
而下了演講臺，有安保護著，自然不好下手。
這夥舊貴族本來是挑中演講時候下手的。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們來晚了，竟然堵在外面進不了會場。
等到前面擁擠的人群終於開始移動，他們趕到會場的時候，演講已經結束了。
本以為無功而返，沒想到，就在不起眼的角落，大守護者就在那裡。
雖然不知道她在那做什麼，但重要的是，旁邊沒有安保。
這是下手的好時機！
他們悄悄的將手伸進口袋裡，袖珍的暗殺手槍已經瞄準少女的脊背。
槍響之後，面前那美好的肉體卻並未綻放出血色的花。
卡殼了嗎？
不，是子彈被束縛住了。
吃下建木和幻朧之後的赤日，早已經不是當初能比的了。
即使是疾速射出的子彈，也比不過楚牧的一個念頭。
這種飛行速度，在赤日的凝視中，彷彿無比緩慢。
絲線將彈頭束縛，然後繞了一個圈，將他們持槍的手擊穿。
這種運動路徑，簡直匪夷所思。
但不等他們思索，遠處的鐵質圍欄被拔起，然後凌空飛來，將這些人釘在地上！
這個過程極快！
當布洛妮婭回過頭的時候，身後已經多了幾個被鐵柵欄釘在地上的人，在那痛苦的哀嚎！
希兒對自己敏銳的感知頗有自信，但這一刻，她的自信蕩然無存。
她甚至都沒搞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但毫無疑問，這是楚牧造成的！在場的這些人裡，只有他能辦到！
回過神來的希兒，果然瞧見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那些可惡的舊貴族！
因此，希兒無比惱怒道：
“果然是你們！你們還不死心嗎？”
這時候，楚牧走了過來，問道：
“他們是誰？”
“上層區的舊貴族！”希兒惡狠狠道，“那些舊世界的渣滓，貝洛伯格的蛀蟲！”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
“那些，過去我們想要打倒的人！”
希兒說了我們。
她沒有忘記，曾經楚牧和她講過的道理。
兒時的下層區有多麼貧瘠，這些舊貴族就有多麼可恨。
楚牧聽到舊貴族這個詞，就想到了下層區封鎖之前，自己在拳館宰的那頭肥豬。
這些舊貴族，就像是一頭頭豬。
他們身上的油水，是把底層給敲骨吸髓，榨乾了，才換來的。
這是會吃人的豬。
楚牧對舊貴族沒有太多好感。
誠然，貴族裡有諸如朗道姐弟這樣的好人，但也不乏躺在祖宗功勞簿上作威作福的人。
貴族制度取消後，像傑帕德和希露瓦這樣的，只會覺得輕鬆，畢竟沒有大家族的制約了。
但也有人，是覺得沒了特權，就無法生存了，他們只會無比仇恨改變這一切的大守護者。
此刻被釘在地上的，儼然就是後者。
楚牧聞言，不禁感慨道：
“我以為，貝洛伯格已經沒有貴族了，如今卻還有不死心的。”
布洛妮婭此時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思緒，不由得有些面色難看：
“我明明給了他們重新開始生活的機會，讓他們和其他市民們在同一個起點，他們完全可以靠自己雙手創造出新的未來。他們為什麼，還這麼恨我。”
“你讓他們過普通人的生活，就和殺了他們一樣。”楚牧緩緩道，“你太寬容了。”
頓了頓，他繼續道：
“如果你一開始讓他們比普通人要低一等，讓他們透過勞動來獲得和普通人一樣平等的機會，他們就會覺得這種平等來之不易，對你感激涕零，這樣你可以不費力的就把他們改造成為新市民。
“可你，卻偏偏把這樣寶貴的平等，就輕易的給了他們，這讓他們如何能夠滿足？”
布洛妮婭沉默，似乎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隨即，她不得不承認，如果自己一開始想到這些，也不會有現在的這遭。
哥哥的統治智慧，無疑是超越自己的。
布洛妮婭心中，不禁對楚牧這些年的經歷感到好奇。
但她還是按捺住好奇心，認真問道：
“如果是哥哥面對現在這種情況，會如何處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