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削掉一縷的髮絲落在地上, 顴骨處凸出了一抹細長血印,凱撒爾面無表情抬手抹去臉上的血色,冷冷看著眼前這隻挑釁的 下等狼獸。
怪不得這個下等獸人如此有恃無恐,倒是……有些實力。
身為 帝國唯一s級精神力的凱撒爾戰鬥力極強,其他獸人別說交手,戰鬥時能夠近身都堪稱困難,沒想到這頭狼獸居然能破開他身上的精神力屏障,成功傷到了他。
即便有他太過自負並沒有將人放在心上的原因,但不可否認,瀾滄的精神力絕對到達了a級,甚至有可能達到了a+?
凱撒爾難得正視一個下等獸人,寒涼的紫瞳中帶著審視,他對下等獸人的瞭解並不多,不過能夠在 數十年如一日狂躁症的壓制下還能發揮 出這麼多的實力,怪不得此人能夠當上 群星組織的頭目……
但凡他不是下等獸人,此等卓越實力與天賦放在帝國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本該受盡萬獸敬仰 , 卻因為無法分割的屈辱身份,被當做陰溝裡的老鼠,受盡了屈辱嘲笑。
凱撒爾 承認自己對瀾滄有些許惋惜的。
但這點惋惜遠不及伴侶被拐走的憤怒的萬分之一。
下等獸人遲遲交不出雌性,讓凱撒爾的耐心告罄,憤怒猶如實質化 吞噬了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理智,心臟疼痛煎熬著,有想要摧毀一切的戾氣。
戰火持續了幾天幾夜,直到凌晨之時,凱撒爾在監控中看到一道被戰火包圍的身影,瞳孔驟縮,心跳都幾乎漏掉了一拍。
操控室裡的獸人只見上將大人 幾乎瞬間站起消失在 軍艦中,
留在空氣中還有一道急切的命令,
“ 立刻停戰!”
紛飛的戰火中,滿地殘垣,死傷無數,觸目驚心。
戰場的殘酷讓桑落 的心臟似被一隻手狠狠抓住,透不過氣來,一步步往前走, 腳下黝黑的屍體早已看不出原樣,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哪方的獸人 。
應該是兩者都有 。
戰爭 並沒有給雙方的任何一方帶來好處, 只有死亡與痛苦。
黑土隱蔽埋著的殘肢將她絆倒在地,沒來得及爬起來,蒼穹之上,飛來數百顆火焰般的流光,似群星盡燃,霧灰天際侵染成了一片殘陽血紅之色 ,場面相當驚心動魄!
“流星”下墜的速度極快,橫掃而來!
一道紫色的能量幾乎在瞬間將她 整個人兜頭罩住,落入了一個 熟悉冷香的懷抱,桑落輕嚶了聲,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胸口之下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手臂用力,很用力,彷彿要將 失而復得的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會消失不見。
“凱撒爾……”
她 剛一說話,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的,不知是嚇的還是 喜悅。
“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帶你去安全地方。”凱撒爾將她按到懷中, 回到軍艦。
剛到房間,他便再也壓制不住情感,低頭熱烈吻上了她的唇 。
與以往不同的是 ,這次的親吻,並不含有一絲的情慾,而是滿滿的思念和他這幾日的擔驚受怕,讓他幾乎處在暴怒邊緣,恨不得將那些拐走她的卑鄙傢伙,千刀萬剮。
這場飽含思念與失而復得的親吻足足持續了 好半天,凱撒爾才終依依不捨鬆開她, 在她淚痕未退的眼角上憐愛的親了親,埋首在她溫暖的頸窩,緊緊擁著,“這不是夢?對嗎?”
“你又回到我身邊了,我沒有弄丟你……”
他 輕聲道。
這位向來如天神般高高在上的帝國上將,聲音竟含著一絲顫抖 ,按在她腰間的力道大的驚人。
桑落憐愛捧住他的臉, 搖頭 ,也親了親他的唇,“你沒有弄丟我,我已經回來了,凱撒爾……”
“那些卑鄙的傢伙趁我不在,騙走了你,還關押你,謊話連篇,不肯將你放回來,所以我才……”凱撒爾 知道她 討厭戰爭,並不喜歡自己一次次和下等獸人開戰,可她也看見了戰場的殘酷血腥,有些慌亂的解釋道。
桑落 並沒有怪他,任何一個雄性獸人在知道伴侶被拐走,沒有喪失理智已經很難得了。
不過……下等獸人還真不是故意關著她,不放走。
桑落遊移道,“這件事……咳,有那麼一點複雜的 ,等回去之後,我再給你細講。”
“那些人是怎麼把你騙出去的?”他沉聲道。
凱撒爾 很放心將她自己一個人留在軍艦中,便說明他提前做好了足夠 的準備,確保她的安全。
事實卻出乎人意料,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覺中,她 卻被帶走了。
這是他的失職。
“軍團內部出了奸細,裡應外合,用你的名義把我騙出去了 ,我當時太擔心你,而且這些人都是你忠誠計程車兵,沒有多想,所以才落了圈套。”
凱撒爾 臉色驟冷,他之前也同樣堅信,手下士兵都是他一個一個 精心挑選的,擁有鋼鐵般的堅固心性,以及對自己的絕對忠誠。
唯獨沒想到 百密一疏,竟是他軍隊內部出現了叛徒,將她偷偷帶走了……
“那個人,是誰?”
他將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 指尖 輕輕拂過她柔順的黑髮,動作無比的溫柔,甚至連聲音也溫柔如水,和往常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一樣。
桑落 卻能感受到凱撒爾的心中忍耐著多大的怒意,想殺人的那種。
她都有點發怵,將手臂搭落在他的脖頸上,湊上前親了親他的臉頰,安慰道,“那,我告訴你事實,但你先不要衝動哈。”
凱撒爾 見她的衣服有些皺巴巴了,宛如遭受過什麼見不得人的蹂躪,垂眸輕嗯了聲, 脫下披風,蓋在她身上。
寬大的披風在雌性姣好的身軀上也落下了一點 玲瓏弧度,他的手掌搭落在她的後腰,不輕不重的揉了揉,“說吧,是誰,我很冷靜。”
“……”
一百個個不信。
眼前的獸人真如他口中那麼冷靜理智,怎麼可能發動死戰 ,她 舔了下乾澀的唇,道,“是你之前安排在我身邊的那隻鷹獸。”
她 並沒有包庇對方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告知。
凱撒爾的長眉蹙緊,不鹹不淡開口 ,
“居然還真是他 。 ”
他 從門外叫來一個士兵,吩咐下去,沒過一會兒 ,便有幾個獸人壓著那隻鷹獸 過來了。
凱撒爾知道桑落不見後,這個照顧雌性的鷹獸自然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第一時間便將其關押了。
桑落 見到鷹獸 也有驚訝,沒想到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逃走 ?還回來了,這是早就做好被捉拿的準備了嗎?
接下來的 逼問中 ,鷹獸並無狡辯,坦然認下了罪名。
凱撒爾 想殺了他,以儆效尤,他也沒有絲毫反抗,只是留戀看著桑落,眼中滿是愧疚 。
桑落不解看過來時,他又連忙低下頭,似乎不敢和她對視。
桑落頓了下,收回目光 , 想了想,扭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凱撒爾,“正常情況下,帝國律法對待 叛徒的處罰是什麼?”
“逐出軍隊,關押十年監獄。”凱撒爾 淡淡開口。
獸人 帝國近百年來生育率低下,獸人數量與日俱減,十幾年前便 取消了死刑。
但這次,他 帶上了私人情緒。
“那便按照律法處置,別殺他了。”桑落 平靜道。
“為什麼?你心疼他?”
凱撒爾臉色微寒,有些吃味道。
“……”桑落 有點無語,雄性獸人的吃醋還真是無時無刻見縫插針散發在每一刻。
她 擺擺手,解釋道,“我跟他又沒什麼關係,有什麼好心疼的?”
“可你想想啊,這都是你親自精挑細選出來的忠誠士兵,甚至你當時敢放心把這隻鷹獸派給我,也自然說明了他在你心中的信任度絕對不低,是一個能幹可靠的老手,可他卻依舊因為轉變為下等獸人而叛變了你……”
她對上他的視線,有理有據道,“更別說如今下等獸人數量越來越多,目前看來至少暫時是不可逆的……你敢保證你手下的幾十萬軍隊中不會再出現其他下等獸人?沒有下等獸人隱藏嗎?”
凱撒爾 不說話了,有些沉靜的看著她,桑落 鼓足勇氣,繼續分析道,“你對待下等獸人的態度一向是驅逐絞殺,而他們待在你身邊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你手段的殘酷,所以他們才會更加害怕有朝一日下等獸人的身份被揭露,被你驅逐流放,所以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那便是去 投誠下等獸人。”
“你現在殺了他 ,不僅起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反而會讓引起軍隊慌亂,變相逼迫軍隊中出現異變的獸人 去暗中串通對面,不僅治標不治本,還會擾亂軍心。”
凱撒爾 聽完後,沉默了很久。
他不得不承認自家小雌性很聰明,她並沒有站在雙方任何一個角度上,而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公平角度上,分析出此事的弊端。
“那便依你所言,將他驅逐出軍隊,永不再錄用,並關押十年監獄。”
桑落,“那下等獸人那邊……”
凱撒爾斬釘截鐵,“繼續打。”
“啊?”
他冷漠不悅,“他們捉走了你,想拿你要挾我,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如果不肅清剿滅,你還會受到危險。”
桑落 垂眸想了片刻,抬頭直視他擔憂的目光,認真道,“那,凱撒爾,他們為什麼要捉我?”
“……”
她 搖了搖頭,“其實你心裡也很清楚,歸根結底是因為你,只要你一天坐在這個位置上,我身為 你名義上的伴侶,永遠不會安全。”
他 掌心慢慢收緊,喉嚨火燒般的乾澀,說不出話來。
確實是因為他。
她 一直以來的諸多苦難 ,都是他造成的。
桑落搖頭道,“下等獸人消滅不完的,就算你剿滅了這個群星組織,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群星組織湧現 ,你敢保證在你活著的這些年,能強壓下所有反動嗎?”
凱撒爾從小就是被元首作為一把帝國最鋒利的兵器所培養的,從小接受的也是絕對強硬的帝國軍事主義思想,對於任何妨礙 帝國的不利因素 ,全部一一拔除。
這似乎便是他生存的意義,幾乎刻在了他的本能思想中, 但桑落的思想是跟他完全不同的。
她 愛好和平,反對戰爭, 更反對這種不會給雙方帶來任何利處的戰爭。
“戰爭是打不完的,除了會造成更大的傷亡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她 環住他的脖頸,將頭靠在他的頸肩,輕聲道,“……凱撒爾,你不累嗎?”
他良久無言,放在以前, 他是一個 無往不利的戰爭武器,無人在意他有沒有倦累,連他自己也從未想過究竟有沒有厭倦這無休無止的戰爭。
但此時,凱撒爾抱著懷中的溫軟,他 無比確定自己更想依賴在她溫暖安心的懷中,厭倦了這總是將兩人被迫分開的戰爭。
桑落 聽見他微不可察嘆了口氣,也感受到了他焦灼不安的內心,輕輕道,“我有更和平的解決辦法。”
“停戰吧,請再組織一場談判,這次帶我過去 ,我有一些話想了很久……”
他 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沉思良久,輕聲道,
“好。”
凱撒爾 當天下午,便 宣告停戰。
並且這一次,是他主動邀請下等獸人前來參與談判。
在他出徵的近五年裡,還是這位驕傲的指揮官第一次主動申請 停戰交談,雙方軍隊也是第一次以如此和平的方式見面。
士兵們都收下武器,一開始還有些警惕的看著對方,蓄勢待發著,警惕著一點風吹草動。
慢慢的,似乎雙方有人認出自己久違的親戚, 上前激動交談。
大部分的下等獸人都是正常獸人基因退化的,他們也有很多親人。
隨後,雙方越來越多的獸人交談。
他們本是同出一脈的獸人,本就不應該刀戎相見、自相殘殺。
瀾滄 看著眼前這一切,有些恍然,在他的記憶中,從來沒有受到過他人的正眼相待,雙方軍隊見面即是激戰,從未有過如此和睦的一幕。
這般和諧的一幕,他似乎等待了很久。
卻如夢境般不真實。
人群再次轟動了,皆是抬頭驚呼著,那艘龐大軍艦上出現了兩道身影。
其中那道高大修長的身影,自然是那位帝國無人不知的 新星上將,短短几年,便成為了帝國第一指揮官,無數雄獸仰望追趕的存在。
而他身邊那道矮上不少的嬌美身影 ……
瀾滄 瞳孔驟縮,似乎一瞬間忘記了呼吸,情不自禁向前走了幾步。
即便那人身披一件灰藍披風,遮蓋身形。雙方距離太遠了,他難以看清她的面容,全身血液卻都在 無比明確的 叫囂著,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