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吃本就有滋有味,又全都做得或酸或辣,開胃可口,不多時便吸引得圍觀的百姓們紛紛掏出了腰包。
加之入夜之後,連日來的暑熱也消退了不少,村民們熱情的招徠聲頗有感染力,更是讓食客們胃口大開。
油煎綠豆燜子剛被盛出來,那金黃焦酥的外殼便互相碰撞,發出了誘人的輕響。
趁熱嚐了燜子,清爽的綠豆涼粉自然也得品嚐一番。
晶瑩剔透的涼粉泛著盈盈的淡綠色,竟宛如一塊上好的美玉般誘人,放在沁涼的井水裡冰著,咬上一口,那涼粉便彷彿活了一一般,用不得咀嚼,便滑溜溜地鑽進了喉嚨。
油炸臭豆腐是靈臺寺的空明大師都連聲稱讚的,當然也得買上一份,眼看著一塊快方方正正的豆腐塊在滾油裡上下翻騰,沒多久便圓鼓鼓地漲了起來,煞是可愛。
澆上一勺滷湯,撒上青紅交織的辣椒圈和農家小醃菜,那股奇特的異香更是讓人慾罷不能。
吃得累了,火爆的辣椒讓這些初嘗“辣”味的食客們一個個面紅耳赤,不免有些狼狽。
趁著這時機,買上一碗雲家清甜的秘製嫩豆花,或是去謝記茶坊打一杯甜茶,兩口配著碎冰的涼飲下肚,怎一個“爽”字了得!
幾乎每一個攤位前面都大排長龍,村民們有不少都是第一次出攤,難免有些手忙腳亂,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來!
所幸沈渝和謝憐卿早已經猜到了這現場的火爆程度,提前安排了人手,有謝家的家丁維持現場秩序,倒是也並沒鬧出多少岔子。
食客們不捨得錯過任何一個攤位,不少人已經吃撐了肚子,可是,卻還是不甘心地四處打量著,尋找下一個目標。
還有不少人則是舉著大大的旋風土豆,或是油炸澱粉腸和烤麵筋,坐在戲臺前面的長椅上,一邊閒聊,一邊慢慢品嚐著。
“沈老闆,你不是說,這戲臺上還有精彩的表演麼?可是請了什麼戲班子?演出什麼時候開始啊?咱們可要等不及了!”
幾個和沈渝相熟的食客見她從旁邊路過,立刻攔住了她,好奇地追問。
沈渝臉上露出了個高深莫測的神秘笑容,胸有成竹地擺了擺手。
“大家別急,這演出啊,馬上就開始,保準讓大家不虛此行!”
她算計了一下時間,這才悄悄走到戲臺後。
雲秀已經換好了衣衫,綠珠幫她梳了個精緻的髮髻,還按照沈渝的吩咐,找來了一身合適的男裝,服侍她換上。
人靠衣裝,這雲秀本就是個清麗的姑娘,如此用心地打扮了一番之後,自然更是光彩照人。
也正是因著這身“雌雄莫辨”的裝扮,反倒是襯得她那張清秀的臉上,平添了三分英氣。
沈渝很是滿意地看著雲秀,笑道:“阿秀,到你亮相了!”
雲秀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輕輕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用一雙怯怯的眼睛看著沈渝。
“阿姐……我……我真的可以……麼?”
她儼然便是一副心中沒底的模樣,尤其聽著戲樓外面的百姓們興致頗高地叫囂著讓她快些出來亮相,更是有些慌了手腳。
沈渝柔聲道:“阿秀,莫慌,你只要正常發揮,便定能驚豔四座。”
謝憐卿和綠珠在一旁安慰:“不錯,雲姑娘,剛剛彩排的時候,咱們也聽了你一展歌喉,唱得真是不錯!”
“雲姑娘,沒時間耽擱了,鄉親們已經在催了,快去吧!”
雲秀見眾人全都用殷切的目光盯著自己,也知道如今責無旁貸,即便心中依舊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卻還是隻能定了定神,硬著頭皮走上了戲樓。
按照沈渝的吩咐,幾個家丁悄悄撤去了戲臺周圍的燈籠,只留下了頭頂上的幾盞。
一束柔和的暖光緩緩落在雲秀的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她的輪廓。
不少鄉親認出了她,好奇地朝雲秀娘打聽:“雲嫂子,這不是你家阿秀麼?她咋上臺去了?”
雲秀娘早得了沈渝的叮囑,乾脆也只是搖了搖頭,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
見她這副模樣,鄉親們更是好奇了幾分,一個個全都用不明所以的眼神,探詢地打量著戲臺。
雲秀深吸了一口氣。
這許許多多的眼睛,彷彿是黑夜中一柄一柄的鋼刀,鋒利地朝她刺過來,讓她下意識地打起了退堂鼓。
她只覺得自己的喉嚨也彷彿也塞上了一團棉絮,吞吞吐吐,半點聲音發不出來。
雲秀將求救一般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沈渝身上。
沈渝卻只是對她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目光。
這才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鄉鎮戲樓罷了。
雲秀日後若是想站上更大,更廣闊的舞臺,那就必須戰勝心中的恐懼,成為一個內心足夠強大的人。
自己可以幫雲秀寫歌,也可以幫雲秀救一次場,可是,她終究是要獨自面對這一切的。
沈渝肯定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雲秀心中更慌,目光驚慌失措地從臺下那一張張熟悉或是陌生的臉上掃過。
她娘正憂心忡忡地望著她。
身邊,則是臉上沒什麼表情的霍臨淵。
若是大哥還在的話,此時,守在娘身邊的,應該便是兄長了吧?
雲秀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她一定要像阿姐所說的一般,成為“頂流”,找到大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雲秀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對沈渝點了點頭。
瞧她這副神情,想必是已經準備好了,沈渝低聲吩咐了一聲,早就待命多時的樂師們瞬間便來了勁。
“咚!咚!咚咚咚咚!”
幾聲有力的鼓點響,琵琶激越清亮地彈出了主旋律。
可這琵琶的曲調,卻不似尋常聽到的曲子那般清澈空靈,反而卻帶上了幾分令人躁動的味道。
原本還不甘心地躲在不遠處偷偷張望的秦知微只是聽了一聲,臉上便露出了不以為然的嘲諷。
果然是一群泥腿子!
沈渝找來的這些二把刀樂師,彈出來的曲子,也根本上不得檯面,全然沒有半分高雅的意境,真是讓人貽笑大方!
他心中輕蔑,懶得繼續耽擱下去,心中已經認定了這等不入流的演出,定然會輸得一塌糊塗,乾脆也不想耽擱時間,眼看時間不早,便要拂袖而去。
雲秀定了定神,聽到伴奏的一瞬間,那原本還有些緊張的一顆心,卻突然莫名地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