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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風雨交加夜

我爸這句話是對我剛才諷刺他的回敬。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那個喊出為生民立命的秦青河?

這個被李江南稱之為有聖人氣象的書呆子,年少之時我只知他愛書如命,甚至一度覺得他性格懦弱,可是後來隨著我的長大,隨著我一路以來所讀的書越來越多,我回憶當年二叔講與我的道理,回憶起當年他看書做出的密密麻麻詳盡的筆記,我才知道二叔能讓李江南刮目相看的真正原因。

不是他從書中讀出了氣魄。

而是他讀出了怨氣。

讀書人當有怨氣。

知天道之不公,知眾生之疾苦。

知而不怨,不以為聖。

真正的儒家聖人,皆是明知而怨,怨而妄變。希望以己身之所學改之。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我坐正了身子有些尷尬的道:“這件事跟二叔有什麼關係?”

我爸放下了茶杯道:“大概就是三個月前,你二叔給我來過一份信,他告訴我他有一個東西交予我來保管,在信裡他說這個東西他已經安排人放進了城西一個叫名邦倉庫的地方,而鑰匙他交給了看管倉庫的老黃頭。

他特意的囑託我,這個東西我不用著急去取,一定要等到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孤身一人前往才能把東西給帶回來。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你二叔第一次跟我聯絡,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那封信一定是你二叔寫的,他的筆跡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不可能認錯。”

我激動到有些顫抖,不僅僅是好奇二叔交代給我爸的東西,而是終於有了二叔的訊息。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問道。

“這封信寫給我而不是寫給你,信裡還特意的說讓我孤身一人前往,這說明他不想讓你知道,而且我一直都想讓你遠離一些東西,所以就沒有對你說。”我爸道。

我從桌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不愛喝茶,喝不出茶的好壞。

只是入口便有茶的苦澀,苦澀過後有淡淡的回甘,給人的感覺整體味道都是怪怪的。

“然後呢?我想起來了,上上個月是颱風季,雷雨交加的夜晚很多,你就是那時候去的吧?”我問道。

我爸點了點頭道:“沒錯,接到信之後我忍了很久,過了半個月,終於有了雷雨交加的天氣,我便一個人來到了城西,那一片的倉庫很多,我平時也挺熟悉的,只是到了之後才忽然想起來,那邊的倉庫基本上是沒有名字的,而且倉庫區,那裡的建築長的基本上都差不多,想要在那樣的一個範圍內,找到一個叫名邦的倉庫其實很難很難。我便開著車,一直在那一塊找啊找。

颱風天,倉庫那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就算有些倉庫有人值守,值守的人肯定也都在睡大覺。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轉著,留意著每一個倉庫外面有沒有掛招牌,很快我便把自己搞迷路了。

在那樣的夜裡,在那種縱橫交錯的道路之中迷路非常難受,你完全沒有任何的方向感,周圍一個個的倉庫如同是一個個的墳墓,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之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置身於地獄當中,我把車停了下來坐在車裡抽菸讓自己平靜下來,結果就在我一根菸抽完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開了我的車門。

我搖開了玻璃,看到外面站著一個女人,女人的手裡撐著一把油紙傘,那並不是一把質量很好的油紙傘,傘布被雨水打溼了大半,很多地方都露著傘骨,女人問我要去哪裡,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兒,可是我是你爹啊,有了你之後什麼事兒我沒見識過? 我倒也能忍得住,我便告訴她我要找名邦倉庫。

她問我看倉庫的事不是叫老黃,我說是,她伸出手指了指前面,說往前一直走,大概一公里我便能找到名邦倉庫,門口掛著紅燈籠,老黃現在肯定就在裡面睡覺。”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爸喝了一口茶道:“就在女人伸出手指路的時候,她的手伸出了雨傘外,當雨水打溼她的手的時候,她的面板融化了,燃料混著雨水夾雜著她的面板往下掉,我看到了她面板下面的竹條,這時候我意識到她是一個紙人。到這裡的時候,我依舊不怕,我謝過了她,發動了車,在走出去五百米之後,路沒了。”

我不怕鬼,不懼神。

因為我從小的經歷,讓我瞭解他們。

我知道鬼有規則約束,有陰差負責,而神的規則與枷鎖比鬼要更沉重,他們都不會干擾到人的正常生活,甚至都不敢輕易的讓自己見人,再退一步說,以我跟開心現在的修為境界,遇到陽神或許未必有勝算,可是真有因為怨氣而逗留的鬼,恐怕遇到我才是他們的災難。

可是在聽我爸講述這個過程的時候,我竟然有些毛骨悚然,我尚且如此,更別說當時一個人置身其中的我爸。

“辛苦你了。”我也只能這麼安慰他道。

我爸苦笑道:“我所經歷的這點對於你們來說不算什麼,我也不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當時的恐懼,罷了,不說這個了,我當時在看到沒路之後別無選擇,我腦子之中就一個概念,你二叔來信的指引,而且特意定在這個時間點,一定是有原因的,那個出來指路的紙人說不定就是你二叔安排的,我下了車,撐著傘下了大路,前面是一片的竹林,我就照著那個紙人所指的方向,在那個瓢潑大雨雷電交加的夜往前走了一公里,一公里之後我看到了那個倉庫,倉庫很是破舊,門口點著兩盞紅燈籠,掛著一個招牌叫名邦倉庫。

我敲開了門,很快一個披著軍大衣的老頭走了出來,他就是我要找的老黃,在說明來歷之後,老黃給了我鑰匙,這不是倉庫的鑰匙,而是一個廂貨的鑰匙,老黃抱怨我來的太晚了,我給老黃說了抱歉,然後就要開啟廂貨大門,老黃卻說讓我直接把車給開走,他不會動裡面的東西,四周全是小路,孤零零的在那邊有一個倉庫,一個倉庫管理員,我也不太敢跟他犟嘴,我就問他這周圍全是小路,如何能夠在這樣的天氣把車開走,老黃給我指了方向,他說我走反了方向,我來的方向是小路,而我往反方向走便有一條剛修的公路。

我開著車,按照老黃的指引,果然有一條剛修的柏油路,沿著公路上的路牌,我很快就找到了大路,到了大路上,車就拋錨了,完全不會走,我拉了一下車門,門把手就被我拉掉了,我下了車,這才看到,這輛廂貨,竟然也是紙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