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大和尚的詢問,我爸茫然的搖頭道:“大師,他能有什麼來頭啊,我不是說了嗎,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見天的怨靈。”
那大和尚也顧不上高僧的形象了,他怒道:“屁話!一個普通的怨靈值得楚天成動用這麼大陣仗?! 虧了虧了,這筆生意虧了! ”
眼見著地動山搖黑雲壓頂,我爸也是著急了,他上去抓住大和尚道:“大師,我可交完錢了,您可不能不管了?”
大和尚甩開了我爸道:“呸!貧僧金字招牌童叟無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放心便是! 徒弟們,開始誦經!”
大和尚一聲令下,弟子們紛紛端坐在地上。
經文聲開始放大,一聲聲的經文飄蕩在寺廟的上空。
經文聲很快便驅散了那層層疊嶂的烏雲,直到陽光透過雲層照了下來,整個寺廟的晃動也逐漸的停止了下來。
可是我的朋友並沒有過來的跡象。
大和尚滿頭大汗,他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唸叨道:“楚天成今天這是瘋了嗎,合作了這麼久今天這是半點面子都不準備給了,兩位施主,你們倆老實說,這個怨靈到底是什麼來路,楚天成竟然從地府之內請了人協助拘元?”
“楚天成是誰?”我問道。
“善哉善哉,就是今天被攔在山門外之人,本地的陰差。”那開心小和尚說道。
“是他。。。”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再次問大和尚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忽然地動山搖烏雲密佈。”
“本來一切好好的,你心念所致,那依附於你的陰靈隨心而來,可誰能想到那楚天成在廟門口伏擊了他,那陰靈好大的本事,一個楚天成竟還奈何不了他,不過誰能想到楚天成還從地府裡請了幫手,我有心讓徒弟們誦經招引,可為時已晚,依附於你的那個怨靈已經被楚天成給拿住了。”大和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我爸聽了這話倒沒什麼感覺。
可我立馬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我道:“大師,我們這次花錢在這裡給我的朋友請個差事,為的可就是躲避那陰差的緝拿,現在這。。。”
大和尚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小施主,你年紀雖小,可一說話,我就知道你的父親不懂,而你則是通曉圈裡事兒的,實不相瞞,貧僧跟那楚天成關係一向不錯,平時若是有人來請蓮臺神位,貧僧便會念經招魂到這廟裡來,被招來的魂魄便會在廟裡待上七天,這七天裡他可借蓮臺顯身與家人溝通,七日之後便由我來超度亡魂送給楚天成讓他交差,我賺我的錢,卻也絕對不會耽誤楚天成的事兒,事後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了楚天成,我們倆啊都這樣合作了十餘年了,從來沒出過這種意外。”
他這麼一說,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海棠說過,人死之後便會有地府冥音自動招引上路。
這個招引上路的期限是七天。
這七天時間裡有很多的陰間程式要走。
直到頭七回魂夜之後,魂魄可以回家探視。
超過七日還不上路的,才會有陰差緝拿。
這大和尚便是利用這個規則,在人死後用引魂經把魂魄引來寺廟,寄身蓮臺之上,透過蓮臺顯聖,讓死者的家人真的以為魂魄可以免除去地府,而是在這寺廟裡停經修行。
實際上,在家人掏了大筆的供養費之後,大和尚會在七天最後這個期限親手把魂魄送上路或者送到陰差楚天成的手裡,事後再給陰差一點好處,陰差便是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見過投機倒把賺錢的,卻沒有見過利用這種陰陽兩界規則打時間差來賺錢的。
我不由的問道:“那我想知道,若是過了七天之後,那些供養的家屬來到這裡,卻不能見到家人顯聖,你們該如何交代?”
大和尚道:“一般是沒人來的,真的有人來,我這裡是供養的寺廟,不是客棧,陰陽相隔豈能說見面就見面? 貧僧會告誡他們等中元等陰節到來之際再過來,到那鬼門大開之際,貧僧在蓮臺前準備的香火祭品,不比他們家人準備的誘惑力大? 他們自然在這日子可再借蓮臺與家人見面,那些家屬只當他們尋常時候都在這裡修行,誰能想到只是在鬼門大開時候過來度假?”
我豎起了大拇指道:“厲害。”
我並不是在這個時候八卦,而是想要岔開話題。
大和尚看那陰差不給面子費力捉拿我的朋友,逼問我朋友的身份。
我若是不說實話,估計大和尚不會繼續幫忙。
可是我若是說實話了,我的朋友乃是秦雁回的侍靈,那秦雁回是誰? 那可是偏居在陳家莊的我三爺爺都能寫信給他的人物,是隱宗李江南昭告天下誓殺之人,是居於那陰陽兩界追殺榜單的狠角色。
大和尚恐怕知道以後還會雙倍退款給我。
所以我故意岔開話題,腦子裡則在快速運轉思考對策。
結果那大和尚卻在這時候追問我道:“小施主,那楚天成已經準備開陰陽之門把那陰靈送入地獄了,咱們就別說廢話了,你快說出此間的前因後果,我也好去周旋要人!”
一聽這話我也慌了。
陰陽有序,黃泉有引,陰門一開,再無回頭。
人一旦送走,再帶回來就難了。
我再也顧不上其他,對大和尚說道:“我的那個朋友,是秦雁回的侍靈。”
大和尚猛然的瞪大了雙眼,驚呼道:“哪個秦雁回?”
“隱宗李江南昭告天下,誓殺之人。”我道。
大和尚手中的佛珠都要轉的飛起來,他念叨道:“隱宗,李江南,秦雁回。。。”
唸叨了幾遍之後,他一下子想到了什麼。,他道:“阿彌陀佛,你們爺倆坑死貧僧了! 徒兒們,這事兒不好管,怎麼辦?!”
一眾小和尚瞬間一個個雙手合十道:“加錢!”
這一聲加錢,喊的極有氣勢。
大和尚道:“你們聽到沒有,不是貧僧不願意幫忙,為那點錢得罪李江南和地府,划不來。”
“加多少?”我問道。
——有時候怎麼說呢,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那肯定不算事兒,可是我確實不知道我爸現在有多少家底,又怕這個大和尚獅子大開口。
那大和尚伸出手道:“加五千。”
我還未說話,我爸就直接滿口答應道:“成交!”
剛才還滿頭大汗的大和尚聽到我爸成交二字,直接招呼道:“徒兒們,幹活兒了!”
大和尚前面帶隊。
小和尚後面跟隨,快速的跑出廟門。
我跟我爸則是跟在他們隊伍的後面。
出了廟門之後。
楚天成的那輛車剛好啟動正要離開。
大和尚撒出手中的佛珠,佛珠在四周散開,佛珠一個個發著佛門的金光落在車輛的四周。
一串佛珠,便把楚天成的車逼停,而小和尚們則是趁勢趕緊衝過去把那輛車團團的圍在中間。
車門緩緩開啟,楚天成走下車來,他看了一圈兒周圍的小和尚,最後把目光放在大和尚的身上道:“遠行和尚,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兒。”
大和尚雙手合十道:“楚天成,貧僧收了兩位施主的錢。”
楚天成冷笑道:“這個錢,你賺不了,何必要接呢?”
大和尚一笑道:“認識這麼多年,你見過貧僧拒絕過送上門的生意嗎?楚天成,你給個面子,你的那份兒我留給你,人你留下。”
楚天成搖了搖頭道:“這次跟以往不一樣。”
大和尚點頭道:“貧僧自然知道此次跟以前不一樣,這次是生意,也是因果,貧僧想賺錢不假,想幫你也是真,工作丟了可以再找,命沒了就都沒了。”
楚天成看了看大和尚,又看了看我,他詭異的一笑道:“看來有些事,你已經知道了,這次不是我一定要拿人,這件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楚天成的話剛落音。
他那個車的窗戶緩緩的搖了下來。
一個梳著大背頭的男人探出了腦袋。
他睜開眼看了看我們。
那一雙眼睛裡,全部都是黑色,沒有一絲的眼白。
就在我被他的眼睛吸引的時候,他忽然張大了嘴巴,露出了滿嘴的爛牙,對著我發出了一股黑氣,那黑氣瞬間就到了我的身前,黑氣把我整個人都給纏住,接下來便是一股子巨力把我往車的方向拉去。
大和尚雙手結印,他張開了嘴,一聲如同獅子一樣的吼叫出口。
“佛法無關,邪靈退散!”大和尚怒道。
一聲獅子吼加上法號,那包裹著我的黑氣一下子被聲音震的凌亂不已。
可那車裡的大背頭男子眯起眼,瞪了大和尚一眼。
只是一眼,大和尚立馬口吐鮮血往後退去。
小和尚們看到師父被打的吐血倒飛出去,一個個義憤填膺衝了過去,還未等他們拉開車門,那大背頭一甩腦袋,一根筆懸停在空中。
那是一根碩大的毛筆。
此刻卻好似是一個利器一樣,瞬間震懾住了一眾小和尚。
楚天成冷笑道:“判官辦案,生人迴避。”
而我此刻已經被黑氣拉到了車前,那個大背頭男子從窗戶上伸出手,直接抓住了我的脖子,他嗅了嗅鼻子,那一雙全是黑色的眼睛在我渾身上下掃描著。
在聞了一圈兒之後,他張嘴道:“多麼美妙的味道。”
說完,他竟然是像殭屍一樣張開嘴巴對著我的脖子咬了過來。
“貧僧說了,我收過錢了!砸我招牌就是砸我飯碗!”這時候,大和尚發出一聲怒吼,他一邊往這邊衝,一邊身上散發著絢麗的佛光。
然後他的身子高高躍起。
下一刻,他那壯碩的身子直接砸在了車頂。
車頂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那大背頭直接被這一個巨震砸的髮型凌亂。
大背頭生氣了,他一把甩開了我,他的手在空中一抓,那懸浮在空中的巨大毛筆飛入他的手中,只見他拿出毛筆在空中一揮,一道黑色的氣化為猛虎發出一聲虎嘯對著車頂的大和尚便衝了過去。
大和尚伸出手,一手做拈花狀,另一隻手往前平平一推道:“伏虎。”
那頭衝鋒的黑虎,被和尚這一手按住腦袋,往下一壓。
那黑虎發出一聲絕望的虎嘯,之後在和尚手下煙消雲散。
大背頭再次舞動手中的毛筆,大和尚身上瞬間便被黑氣化成的繩索纏繞,而後他再一揮筆,一支毛筆在揮舞之間,竟然出現幾個黑氣凝聚的兵丁,那兵丁看起來威武異常,揮動著手中的武器便朝著大和尚砍來。
眼見著兵丁手中的大刀就要砍到大和尚的腦門子上,那大和尚大吼一聲道:“佛光普照!”
耀眼的佛光從大和尚周身升起,金光所到之處,那黑色的繩索退散,那包圍大和尚的陰兵也被佛光碟機散。
那大背頭還要揮筆。
和尚擺手道:“別費力氣了,我的佛門聖光專門剋制你們地府的陰法,就這麼耗下去你依舊耗不過我,我背靠寶剎信力不斷一氣不停,就算我不滅你也遲早累死你,貧僧不想傷了兩家和氣,你把你的判官筆收起來,人留下,你們走!”
大背頭的筆,是傳說中的判官筆,怪不得那個楚天成說什麼判官辦案生人迴避,李江南說過,判官是也是陰間的官職,其職位和能力要比陰差要高一個等級。
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我原本以為楚天成捉拿我的朋友,是一個陰差的本職工作,畢竟我的朋友他遊離在陽間,儘管他有秦雁回侍靈的身份,可秦雁回沒有正職,他的侍靈自然沒有規則的庇護。
可從剛才楚天成的話裡不難發現,他是知道我朋友秦雁回侍靈的身份的,而且那個判官剛才聞我身上的味道,誇讚味道的美妙,非常顯然是聞出了我身上鳳血的味道。
所以這一切背後,一定不是簡單的陰差緝拿靈魂,這楚天成和判官對一切瞭如指掌,想必跟之前的事情脫不了干係。
“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沒有用嗎?”我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