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跟二叔都對年輕人感覺到無語的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
年輕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了乾屍手中的降魔杵,之後猛然的朝著我的胸口刺了過來。
二叔根本就來不及動作。
更別說被嚇的呆滯住的我了。
那降魔杵一下子頂在了我的胸膛上,劇烈的刺痛感讓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幹什麼!”二叔驚恐的叫道。
他想要衝過去攔住年輕人, 卻被年輕人輕輕一推推到了一邊。
年輕人繼續往前推進。
“我死了,我要死了,二叔我要死了!”我哇哇大叫道。
就在我絕望之時,年輕人卻是一把把我給抱了起來,他在我的腦門上輕輕一點道:“別叫了,你離死還遠著呢。”
“我沒死?”我驚呼道。
我低頭一看,並沒有看到我的胸口被洞穿,一切都還好好的。
年輕人收起了降魔杵道:“我怎麼會殺一個孩子呢,我只是想試探一下你到底是不是那個殭屍王借了生機跑了出來。”
“不孝子孫陳文山,恭送先祖!”這時候響起了二爺爺悲慟的聲音。
我們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那具乾屍上的金字差地的化為一縷縷的煙霧在乾屍的表皮消散,而在金字徹底的潰散之後,乾屍身上發出咔咔的聲響,先是黑色的表皮脫落,接著整個骨架像是失去了支撐一樣的轟然倒塌,成為一堆碎骨。
整個密室忽然開始劇烈的搖晃了起來。
“地震了!”二叔驚呼道。
“出去!”年輕人抱著我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二叔則是上前要背起二爺爺就往外走去,二爺爺仿若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一把把二叔給推出了門外道:“陳文山要追隨先祖而去了!”
房頂的石塊開始脫落,地面地動山搖。
二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石塊砸在二爺爺的頭上,年輕人一看二叔呆滯在原地,折返回去一把拉住了他道:“走吧,你難道看不出來這個陳文山不過是迴光返照?!”
他一隻手抱著我,一隻手拉著二叔往外衝去。
當我們衝到三爺爺房間的時候,整個地下室轟然倒塌。
二爺爺和那個陳家先祖的遺骨則是徹底的被埋入其中。
但是這時候我們根本就沒有時間擔憂這個,因為地動山搖般的晃動還在繼續,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經歷地震。
只覺得天崩地裂。
我們衝出屋子。
整個屋子陷入了無盡的恐慌當中,慘叫聲,呼救聲,雞鳴狗叫聲,房屋倒塌聲不絕於耳。
而在村子的正中間位置,一道淡淡的紅色從地面之下衝出,光柱直衝九天而去。
當光柱觸碰到天上的圓月之時,圓月瞬間被鮮血染紅,成為了一輪血月!
那地下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聲。
聲音所至。
只剩下了人們的慘叫聲,剛才雞鳴狗叫聲一下子消失不見。
“救人!”二叔大叫一聲開始往村子裡衝去。
年輕人抱著我,順手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他挑眉道:“難道到這個時候了,還需要我來請各位嗎?!”
話音一落。
雲承寺裡的老太婆。
龍婆家那個面相醜陋的當差人。
當天晚上那個尖下巴書生模樣的男人都出現在了我們的身邊。
他們跪地道:“參見上神。”
年輕人環顧了一下四周道:“她還是沒來啊,龍虎天師赦封的娘娘? 倒是下了一盤很大的棋啊。”
話音一落,遠處那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子出現。
她冷著眼看著年輕人。
年輕人剛才說的自然也是她。
她不來的時候,年輕人唸叨她。
她真的來了,年輕人反而瞬間起了殺意。
年輕人手中的斷劍凌空飛起,盤旋在了年輕人的頭頂。
周圍的空氣都被那飛劍攪動的冰冷了幾分。
周圍的三個陽神被年輕人冰冷的殺意嚇的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而那紅嫁衣的女子似乎對這個上神完全不怕,她紅衣飛揚道:“山崩地裂還不夠,需要我加把水進來嗎?”
她話說完,遠處落崖河波濤洶湧水拍岸,聲勢滔天,仿若巨龍怒吼。
年輕人氣極了,他冷笑道:“好大的膽子!”
“雁回哥哥。。”這時候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一看,小丫頭佳佳笑著朝著我衝了過來。
一身緊身黑衣黑褲的海棠緩緩的跟在她的身後朝著我們走來。
佳佳衝過來之後,年輕人把我放了下來,佳佳順勢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呸,小孩子哪有腰。
是腰部的位置,她拿頭蹭著我的胸膛。
鼻子一直在我身上嗅,道:“雁回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我胸前的那枚血玉,則散發著溫潤的感覺。
一個初識的小姑娘,對我如此親近,還喜歡聞我身上的味道。
這就是侍靈嗎?
我的僕人?
這時候,一道冰冷的目光朝著我們射來,佳佳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她一下子被嚇了一跳,這麼一嚇之下抱的我更緊了,我順著那冰冷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這個蘊含殺意目光的來源正是來自那個穿紅色嫁衣的女子。
紅嫁衣女子盯著的,正是佳佳。
似乎佳佳抱著我,比年輕人對她祭劍還讓她生氣。
海棠拿著皮鞭擋在了佳佳和她之間,那黑色的皮鞭發著黝黑的光,她淡淡的道:“你加一把水就加,對於我來說,帶一個跟帶一百個沒有什麼區別,帶一百個跟帶一萬個也區別不大,地府從來就不嫌人多。”
我這才反應過來。
陳家莊的百姓還在水深火熱當中。
我推開了佳佳道:“救人啊!”
當我喊出了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一動不動。
“你們不是神嗎?!神不就是在這個時候救人的嗎?!”我吼道。
他們還是一動不動。
這時候,我想起了三爺爺說的話。
成神之路。
是滅絕人性之路。
人性中有善有惡,有喜怒哀樂。
這些人性他們都已經沒有了。
這就是很多人混不了這些神仙編制的原因。
進了編制體制之內,就已經不是人了。
我趕緊抓住了年輕人的手臂,在這群人當中,他或許是我覺得最有人情味的一個,他是這群陽神的領導,是上神,只要他發話了,這些陽神就會救人。
天災面前,神只要出手,救出人肯定是小事一樁。
“你救他們啊!”我道。
年輕人看著我道:“你想我救他們?”
“肯定啊!”我道。
“那你求求我。”年輕人說道。
“我求求你。”我毫不猶豫的說道。
年輕人揉了揉我的腦袋道:“到底是孩子啊,真天真。”
說完,他站起身。
往前一步。
血月當空之下。
一道天雷從天降。
年輕人額頭,出現一個泛著金光的九瓣蓮花。
他渾身上下的黑袍像是被氣給吹起來了一樣。
他彎下腰,把手中的降魔杵猛然的插在了地上。
那古樸無比的降魔杵在入地之後。
一道光暈以它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暈散開。
光暈把整個村子套在中間。
那地下直衝月柱的紅光瞬間消散於無形。
那降魔杵好似是一個定海神針一樣的,在這一瞬間壓制住了天崩地裂的勢頭。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平靜了下來。
海棠嘆了口氣道:“你也太任性了,還以為有大業務,讓我趕過來一趟。”
說完,她揮動著手中的皮鞭,幾個身影從村子裡走了出來,表情茫然,其中還有二爺爺的身影。
“二爺爺。”我叫他道。
他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表情跟其他人一樣的茫然。
“他聽不到的。”海棠說道。
說完,她似是安慰我道:“他衛國有功,去了地獄之後也會被善待,放心吧。”
海棠招了招手,他們排成了隊伍。
這幾個人都是村子裡的人,我認識他們。
海棠走過去抱起了佳佳,佳佳依依不捨的對我揮手告別。
她們娘倆走在前面。
那幾個身影靜悄悄的跟在他們的後面,緩緩的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幾個陽神這時候動了,他們揮舞著手臂,牽引著氣機,一股淡淡的氣在他們的揮舞之間在陳家莊的上空盤踞周旋,讓陳家莊潰散的氣機再次的重聚。
讓這一切都恢復平靜。
做好了這一切,年輕人擺了擺手道:“都退下吧。”
三個陽神跪在地上道:“上神如若要誅殺那殭屍,我等願意助上神一臂之力。”
年輕人挑了挑眉道:“我要殺他的話,需要你們幫忙? 你們能幫上什麼忙?”
幾個陽神依舊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其中雲承寺的那位老太婆率先開口道:“陳福海遞給龍虎的碟子,並非我等不願意傳遞,實在是被人扣押,落崖河的那位囂張跋扈,我等若有不從者,皆被其所誅殺。。。”
老太婆一邊說一邊看向站在遠處的紅色嫁衣女子。
我這才知道為何年輕人讓他們走他們都不敢走。
今晚的地動山搖由那地底的殭屍而起。
年輕人手拿降魔杵。
那三爺爺無數次求救的被他們拒絕之事就暴露了。
年輕人說過,殭屍現世,陰差陽神當合力誅殺,打不過也可以上報。
但是他們卻毫無作為。
以年輕人的性格來說,恐怕他們都難逃追責。
沒有想到,他們沒有人性的喜怒哀樂善惡觀念也就罷了。
倒是卻有人間的臭毛病。
不愧是陽神,到底染上了陽間的陋習。
此刻他們直接甩鍋給了紅色嫁衣的女子。
還說她囂張跋扈,是被她威脅。
我直接氣不過了,道:“你們自己做事沒做好,還怪別人!”
那紅色嫁衣女子聽完我說話噗嗤一笑,她直接飛了起來道:“小男人,你說話真可愛!”
說完,她放肆的道:“我囂張跋扈又如何? 我往日可以左右你們生死,往後依舊可以讓你們形神俱滅,指望他能幫你們出頭? 我不過給他幾分面子,他能在這裡待上多久? 他走之後,我一個個收拾你們!”
說完,她就這麼走了。
幾位跪地的陽神幽怨的看著年輕人。
年輕人的拳頭握了松,鬆了握。
最後他搖了搖頭道:“好男不跟女鬥。”
三位陽神臉上的表情瞬間比讓他們死了還要難看。
那老太太道:“上神,我們退下了。”
三個人悄悄的走了。
正如他們悄悄的來。
這時候,附近的村落的村民們都感覺到了什麼朝著陳家莊這邊聚攏了過來,當他們看到陳家莊牆倒屋塌的場景之後,立刻就加入了救援當中。
人加入了進來。
人情味一下子就足了起來。
我家人很快就找了過來,我爸媽看起來十分狼狽,我奶奶的腿受了傷,只有我爺爺因為出來上大號躲過一劫,卻不小心掉到了旱廁裡渾身散發著臭味。
我媽抱起我,看到我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救人。
因為年輕人及時的制止了這場地震。
在深夜裡這個突如其來的地震,讓受傷的人不少,死的人不多,死的那幾個,我其實已經預知到他們的死亡,他們的靈魂已經被海棠帶走了。
這場救援,從晚上忙到了天亮。
陳家莊的房子多半是農村土建,沒有扛住這地震。
而且,陳家莊的地面,往下塌陷了幾分。
特別是中心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奇怪的是,這個地震只有陳家莊受災,除了陳家莊之外哪怕臨近的村子只有輕微的震感。
這時候村民們忽然莫名其妙的憤怒了。
他們遷怒於了年輕人。
他們說這場地震是因為年輕人破了陳家莊的土,挖出了那八個石獸和五個罈子,損了陳家莊的地氣,因此給陳家莊招來了災禍。
因為地震之後,那八個石獸東倒西歪。
這個說法不知從而起,但是卻傳的塵囂四起。
不止是陳家莊的村民,就連來救援的其他村民們也都信服這種說法。
因為在農村破土動工本身就是大事,更何況破土動工挖出來的還是那種奇怪的東西,更巧的是,在白天挖出石獸,晚上就來地震的災禍。
我爸極力的去跟他們解釋。
可惜我爸對於他們終究只是外人而已。
難以平息他們的怒火。
明明所有的陰差陽神之中,只有年輕人出手相救。
可惜救人的人,卻成了殺人放火的人。
幼年的我,經了這一夜,覺得世界觀都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