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裡早在星途禪師表述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可是看到星途禪師點頭承認的時候，我還是有那麼的一絲失落與難過，我欽佩那無數的玄門前輩在這場羅天大醮裡的犧牲，我更想聽到的是這場在茅山舉行的羅天大醮裡我爺爺秦金吾作為首席大弟子的表現，卻唯獨不敢去想象我爺爺後來會去破壞這麼多前輩犧牲換來的封印。

說的簡單一些。

我更希望爺爺是一個英雄，哪怕是一個悲情的英雄。

卻不想知道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

在我無比迷茫的時候，星途禪師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還是那般的溫暖，他臉上的笑容也是那般的和煦，他道：“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貧僧跟其他的人不一樣，我一生講禪向佛，得佛祖垂憐苟活百十餘年，我曾與王乾之同布過符，曾與那龍虎山的老天師張長陵論過道，就連隱宗的開山祖師爺吳慶先也曾對弈品名，三教九流販夫走卒，貧僧這一輩子走馬觀花見的太多，身為禪門弟子，有一點我是失職的，那就是我從未勸人行善，你可知為何？”

“為何？”我問道。

星途法師笑道：“因為我向來知他人之苦，卻也向來未經他人之苦，更向來不解救他人於苦難之中，有何資格去勸解他人呢？ 天道好輪迴，善惡終有報，昔日崑崙天宮論武，隱宗石驚濤公然舞弊對你爺爺出手，當時五宗八門乃至天下玄門高手皆在兩側，為何無一人敢為其發聲？

儘管你爺爺在那場論武之中敗北，卻依舊讓眾人看到了他的卓絕天資，石驚濤為了剷除他這顆璞玉，不惜在路上追殺一個晚輩，兄弟袍澤為了救你爺爺被石驚濤大卸八塊，你當真以為這件事茅山不追究外人便不知？ 連貧僧這個向來不關心時事的人都有聽說，其他的人能不知道嗎？

師門忍辱負重，玄門上下作壁上觀，你爺爺可能不在意會武的得失，可是兄弟袍澤為自己而死，隱宗之威在他面前如同泰山壓頂，他求不來一個公道，只能以淚洗面。

終於有三五好友，青年俊傑，惺惺相惜，血氣方剛，為兄弟為情義為公道義無反顧，眾人齊心，不惜解開封印跪請鬼碑，只為了為兄弟求一個公道。

貧僧問你，若是勸人行善，我是該勸那些冷眼旁觀者行善。

勸那隱宗石驚濤行善？

還是該勸那幾位熱血洋溢的年輕人行善？

誰是善，誰又是惡呢？”

我抬起頭看著星途禪師道：“可是。。。”

星途禪師笑著擺手道：“對與錯，善與惡，真的討論這個，怕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對也好，錯也罷，俗世講究一個蓋棺定論，你爺爺秦金吾臨死前，也給出了答案，我們此時不多評判，咱們只說當年之事，聽說秦金吾聯絡了一眾好友，潛入茅山封印鬼碑之地，解開了封印，九個年輕人觀摩鬼碑，得了異法。可是因為封印鬆動立馬引來了茅山的警覺，王乾之立馬帶人趕來，你爺爺以一把天樞劍斷後，讓這九個人沿著之前所挖的密道火速的下山逃生。”

用星途法師的話來說。

我爺爺能以一把天樞劍斷後，不是因為他當年真的強到可以以一己之力抵擋住茅山七劍中的其餘六人，包括王乾之在內的眾多長老，而是茅山眾人實在是無法對他下手，這才給了其他的幾人可乘之機。

那件事之後，茅山對外宣稱秦金吾練功走火入魔爆體而亡，所有人也都以為這個曇花一現的年輕人已死。

就連星途法師都認為我爺爺惹下滔天大禍必然會被處死，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我爺爺不僅沒有死，還從茅山帶走了天樞劍。

而這一切的根源，在於我爺爺秦金吾，是王乾之最愛的弟子，傳天樞劍，當做未來的接班人來培養，更是毫不謙虛吝嗇的對外宣稱秦金吾是茅山三百年來的第一人，能在當時的環境下放走我爺爺，還放任他帶走天樞劍的，只有王乾之。

為了挽救被我爺爺他們壞掉的封印，王乾之當場坐化，而茅山在放走我爺爺之後，開始全力的追尋他那幾位朋友的訊息，他的這些朋友觀摩天碑而得法，知道自己做這件事不僅茅山不會放過他們，整個正道都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他們，這九個人從那天之後，再也沒有在這天底下出現過，如同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們的擔憂並沒有錯，可是他們算錯了一點，茅山放走了我爺爺，而且封印已經被王乾之不惜原地坐化重新填上，所以茅山並未把這個訊息洩露出去，只是在龍虎山上，再次的由老天師出面，召集了五宗八門的當家人，因為這件事有風林寺智度禪師的參與，星途法師也在邀請之列。

對，知道這件事的，就這麼幾個人。

宗師中的宗師，泰斗中的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