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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慫人一個

“確定了是誰之後,你就要走了嗎?”海棠在電話那邊問我道。

“嗯,應該就要走了。”我道。

“殺上門去,直接要人?”海棠問道。

我心中泛起了一絲的苦澀。

我多希望我可以真的殺上門去直接要人,如若不給,直接踏平。

可是我能嗎?

我不能,也不敢。

就像我明知道我的血可以救我奶奶,起碼可以讓她減輕病痛,我卻因此躊躇不已,又是行局預演,又是詢問鬼差楚天成,最後還是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我一直都在給自己尋找一個藉口。

找一個藉口讓自己的內心和自己和解。

用這個藉口麻痺自己,讓自己相信自己不是害怕不是慫,而是天數無法去更改。

可答案到底是什麼,我自己心裡其實非常清楚。

一個慫字可以概括一切。

我是一個慫人。

幼年時期的那一段經歷,當時不知畏懼,其實早已嚇破了我的膽子。

我清楚的知道,只有慫下去,隱藏下去,平平淡淡的度過這一生才會是我最好的結果。

一旦我做出了出格的事情,會有很多人毫不猶豫的除掉我,包括李江南。

電話這邊的我太久沒有動靜。

海棠問道:“你睡著了嗎?”

“沒有。”我道。

“走之前來家裡吃個飯吧,跟佳佳道個別,如果不辭而別她會傷心很久。”海棠道。

“嗯。我會的。”我道。

“那,掛了?”海棠道。

“好的。”我道。

可是海棠沒有掛電話,我也沒有掛。

“為什麼不掛呢?”我問道。

“出於禮貌,我想讓你先掛。”海棠在那邊笑道。

“那好,再見。”我道。

說完我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然後我看到開心拿異樣的眼神看著我。

在他開口之前我直接制止了他道:“別胡說八道,論年紀的話她可是長輩!有些玩笑不能亂開。”

開心乾咳了一聲道:“我是想說她的女兒,你的那個侍靈,估計不簡單。”

“你可不是一個心胸如此狹隘的人啊,就因為她不怕你的幽焰? 你就懷疑她? 我覺得可能只是因為她屬於一個靈體的原因吧。”我道。

開心搖了搖頭道:“靈體到底怕不怕幽焰我不知道,起碼目前為止我還沒試過,可她給我的感覺就是不一般。”

“一個男人的第六感?”我道。

開心看著我道:“對,我覺得男人的第六感在很多時候比女人要準,更何況我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哪裡不普通呢?”我託著下巴問道。

“哪裡都不普通,這些年我走到哪裡都是焦點,你知道的。”開心道。

我撇了撇嘴,對此不置可否,這個和尚在外面冷若冰霜。

可是在我面前卻完全是兩個人。

他說這是慢熱。

我的理解就是,他其實非常享受那種被追捧的感覺,他知道他越酷那幫人越追捧,所以一直都故意端著。

我合上了電腦螢幕。

開心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別害怕,我會幫你。”

我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會幫我,可是這件事我不準備讓你參與。”

開心生氣的道:“為什麼呢?”

“歐陽世家不會毫無道理的不遠萬里跑來捉小葵一個當差的小陽神,背後的原因你我心裡都清楚,他們的目的就是小葵身上的那隻輪迴眼,輪迴之眼和你身上的幽焰,這屬於一個性質的東西,你過去就等於是給惡狗送上一屜噴香的肉包。別說我不答應,遠行禪師也絕對不會答應你去的。”我道。

“你還是一樣的毛病,總覺得躲起來能夠平安。”開心嘆氣道。

“起碼目前階段,只能這麼狗著發育。”我道。

“該來的你躲不了,能躲掉的不會來。你的小葵被抓我以為你會醒悟,沒想到這個簡單的道理你還是不明白。”開心道。

我想跟開心爭辯一下。

我想告訴他,他之所以會覺得我不明白,是因為他從小隻在風林寺那個巴掌大的天空之下,得了風林寺的庇護,他沒有見過那些人的厲害和可怕。

他是初生牛犢,而我卻早已九死一生。

可最後我還是沒有開口去辯解。

我不想開心跟我一樣,生活在無盡的恐懼之中。

——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我便跟我媽和我奶奶說了要回去的事情,一天的時間已經了卻了我的思鄉,而我最思念的人還需要我去解救。

她們倆雖然不知道我為何如此的著急,卻也沒有多問,從小到大我個人本身從來就沒有做過任何讓他們為難擔憂的事情,拋卻我身上個人的因素,所以基本上我做的決定他們也不會過問太多。

只是我奶奶不想走了。

她說自己時日無多,本身便想落葉歸根,如今回來了,便不準備走了。

這個事情,我想過,奶奶說出來之後,我也支援。

她要留下,儘管鄉親們都很友好,家裡現在也不缺錢,可是總歸是缺少貼心人照顧,我媽便也留下來,她說她照顧奶奶一段時間,也剛好去自己孃家那邊走走親戚。

我媽還問我要不要跟著去。

外公外婆舅舅,對我來說是極其陌生的概念。

我媽當年從城裡知書達理的姑娘嫁給了我爸這個鄉下人,我外公外婆家裡是不同意的,後來倆人堅持著結婚,兩家人走動便很少,再加上後來我便離開家鄉,我媽說過,外公外婆舅舅他們,只見我一面,那時候我才剛滿月。

我媽問了我,就說明她是想我去的。

我答應了她,置辦了禮物。

開車拉著他們,去了我媽的孃家。

見面的過程,就是喜悅與哭泣的過程。

多年未見的血肉至親重逢。

其中的心酸與苦累不再多言。

越是這樣,我越是內疚。

就像外婆哭著抓著媽媽的手,抽著自己的臉問她為什麼,為什麼不辭而別,為什麼這麼多年像是人間蒸發。

媽媽只是跪著哭,沒有回答。

而站在一邊的我只能背過臉去擦掉眼淚。

我是一切苦難的源頭。

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於我。

等從外婆家裡出來之後,開心忽然跟我說了一聲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呢?”我笑道。

“我忽然明白你的恐懼了。我一直都覺得你的恐懼是因為沒有人站在你身後,現在才知道,你的恐懼是因為這些站在你身後的人。”開心道。

剛才還笑著的我,瞬間淚流滿面。

二叔當年說過,很多男人年輕時候血氣方剛爭強好勝,可到中年成家立業之後便會忽然變的謹小慎微,之前會讓自己怒髮衝冠的事情,往往伸伸脖子就嚥了。

不是他慫了。

而是他有了自己要守護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