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忘川瞧著臥房裡頭歡聊的少年和少女,一股她說不上的安心湧到心頭。這是一種強烈的,極致的,她無法隨意觸及的情緒,在她心底發芽,只有在靜謐無聲的時候,她才能偶然間探得。
葉忘川轉身,趁著月色她悄悄溜出驛站,想隨便尋個酒館喝點。
雖然梧國並沒有宵禁的規矩,但是街道上人群散了大半,商家店鋪打烊關門。“晚來酒館”是為數不多還待客的地兒了。
葉忘川隨意找個角落,她要了兩壇烈雲燒便自顧自喝了起來。
記憶會丟掉,可它所形成的習慣是永遠不會騙人的。就像葉忘川愛喝烈酒,可宮裡盡是些回味甘甜的酒,而且她的主子是冷宮裡頭的人,僕人隨主,別提酒了,甚至經常食不果腹需要抓老鼠來吃。
一碗烈雲燒下肚,果然,夠味!
“喲,小娘子一個人在這喝悶酒呢?”
一個滿臉鬍渣,左眼上一條刀疤的男人坐了過來,他低下頭細細瞧著葉忘川,不住地點頭:“當真是個人間尤物啊!”他砸吧砸吧嘴,“只可惜了,半邊臉戴了個什麼東西,不過沒關係!”
旁邊一張桌子上坐的幾個大漢被男人招呼了過來,其中一個竟伸手捏了捏葉忘川的臉,意淫地笑著:“這可真嫩啊,真不敢想要是我的女人我會有多快活!”
“別急嘛,馬上就會是你的女人了!”另外一個也附和道,他衝著葉忘川吹著口哨:“怎麼,小美人兒是被哪位薄情郎辜負了麼?告訴哥哥,哥哥們去帶你鬆快鬆快!”
幾人發出一陣噁心又奸詐的笑。
葉忘川面不改色地繼續斟滿一碗酒,繼續喝著,任由幾人對她說著滿嘴淫亂的話,刀疤臉坐到她身邊,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也不為所動。
店小二想要制止,卻被兩人拿刀逼退了回去,此時店裡沒有其他客人,只有那桌大漢以及葉忘川,店小二自然是選擇自保,他只能裝作什麼也瞧不見,躲進了後房。
見葉忘川半晌都沒反抗,刀疤臉更是來了膽子,他嘗試著離她再近些,靠在她的耳邊嗅著髮香。葉忘川也只是很平靜地喝著酒,似乎根本不在意幾人的存在。
“居然還是個傻子!”刀疤臉驚喜地叫著,他連忙喊兩人將面前的桌子清了出來,將葉忘川推倒在上頭。刀疤臉吩咐其中兩人按好葉忘川的腳,他則跪騎在上頭,手忙腳亂地解開葉忘川的腰帶。
猶如一頭餓狼見了綿羊,猶如一頭髮情的牲畜,他的興致好極了,他只想將底下的女人據為己有,他手忙腳亂又粗魯地扯開葉忘川的衣服,露出裡頭的裡衣和一小截白皙的肌膚。
其他幾人在一旁舔著舌頭,嚥下喉嚨裡的口水,忙道:“大哥,快點唄!小弟們都等著呢。”
他們把葉忘川當成了一盤菜,不,準確地說,是一個誰人都能隨意踐踏的玩物。
刀疤臉爽快地答應了,他迫不及待地撲在葉忘川身子上,更加肆無忌憚。他正要享受著軟玉溫香,卻突然被一個人從旁邊踹了一腳,他沒有絲毫防備便飛了出去。一陣煙塵過後,刀疤臉扶著桌子爬起,他怒目圓瞪:“誰!誰踢的爺爺!”
其他幾人見狀迅速跑到刀疤臉身側,扶穩他們的大哥。
“當然是你爺爺於十三!”一襲白衣迅速閃到葉忘川的身旁,見著桌子上衣衫凌亂的葉忘川,他忙脫下外衣把她包著,接著一步步朝那幾個大漢走去,“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娘子算什麼本事?”
“怎麼,這麼喜歡多管閒事嗎?”刀疤臉亮出身後的刀,對準於十三。
“不不不,我於十三向來不愛管閒事,但和小娘子有關的閒事,我還是願意管上一管的。”
於十三頷首淺笑,嘴巴抿成一個弧度,他看似在笑,卻笑得叫人脊背發涼。
“既然這麼喜歡管,那你就去閻王爺那裡管吧!”刀疤臉雙手揮刀帶著幾人便衝了上來,心裡頭已然盤算好了怎麼把面前的小白臉斬於刀下。
“咔嚓!”
於十三慢慢悠悠走了過去,他抬手僅一下便輕鬆卸掉了刀疤臉的刀,順便踹飛了幾個小弟。刀疤臉不服,掄拳朝於十三砸去,白衣飄飄,於十三輕鬆躲過,刀疤臉還想繼續掄拳,卻被於十三一腳踹在胸腹上,飛出去數米,重重砸在牆上。
於十三忙用腳尖挑起方才的刀,抬手扔了過去:“諾,還你!”
刀尖陷入木板裡頭,刀刃正準確無誤地對著刀疤臉的下體,離他的下體僅一寸的距離。他雙腿張開,癱坐在地,不敢挪動半分。
“呀,不好意思了!”於十三繼續笑著,他沒再廢話,而是轉身直接打橫抱起葉忘川,走出酒館,消失在夜色裡。
在一處小衚衕,於十三停住了,他輕輕把她放下,始終面帶笑意:“等我一下。”片刻後,他帶著一包梅子回了,“諾,嚐嚐,今天晚上才發現的,還不錯,正好,吃完我們就回去。”
葉忘川痴痴地看著他,她如今的腦海裡竟全是他方才白衣飄飄的樣子,他身影如松的樣子。她也不知道她怎麼了,眼淚竟在眼眶打轉,鼻子酸酸的,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於十三懸在半空的手頓住了,面前的人兒就這樣眼角含淚地盯著他,鼻子紅紅的,一言不發。一向能言的他怔住了,忙摸摸她的頭,道:“都過去了,別怕。”
淚如決堤之水,葉忘川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哭,夾雜著喜悅的難受充斥著心的位置,似乎只有哭才能緩解。
“沒事了,沒事了,看到小娘子哭我也會傷心的。”於十三伸手抹去她的眼淚,伸出一把刀和一盒藥遞給她:“以後再遇到這種事這種人,能跑就跑,跑不了的話……這是迷藥,這是刀,先用迷藥再用刀。”
葉忘川仰頭甕聲甕氣道:“為啥子要跑?”
“……”
於十三啞言。
敢情方才葉忘川根本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葉忘川想了想,還是接過了這兩樣東西,道:“雖然我不曉得原因,但是我覺得我還是可以拿著的。”
於十三倒吸一口涼氣,他試探性地問著,舌頭在嘴裡甚至都捋不清了:“難道……難道你不清楚那些人要對你做什麼嗎?”
“做什麼?”葉忘川猶如三歲孩童,懵懂地望著他,被淚水洗過的眸子太過明亮,一時間竟讓於十三晃了神。
“嘶……”於十三頓了頓,繼續小心問著:“方才你不覺得心裡……”
他停了半晌,最後還是憋出一個詞來:“你不覺得心裡很憤怒害怕嗎?”
“憤怒……什麼是憤怒?什麼又是害怕?”
葉忘川垂眸,睫毛打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她很想理解於十三說的這些,但是她就像一張白紙,如孩子一般的白紙,對一切都是未知與無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