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自午後一直診治到傍晚五點，外頭已是一片漆黑，宛如深淵般的寂靜。
在這個時代，幾乎沒有街燈，即便是在陳縣這樣的小城，也只有寥寥幾個公共機構才有微弱的照明，黯淡得近乎無光。
陳飛伸了個慵懶的懶腰，整個下午接待了十幾位病人，幾乎未曾有一刻閒暇。
而這些專程掛他號的病人，皆因他的名聲而來，換句話說，這十幾個人都知道他的大名。
經過一下午的坐堂，陳飛也藉此理解了自已名聲的價值，還算體面，至少足以支援一天的診療時光，不至於單調乏味地品茶度日。
但與縣裡的名醫相比，他還相差甚遠。
後世的小縣城中，有個中醫診所聲名鵲起，絡繹不絕的病人都是衝著名聲而去，一天接待七八十個病人是常態。
這是名聲的累積，陳飛心中有數，所以並不急躁。
他尚未完全成為一名真正的醫師，因為他即將參加高考，大學期間將成為醫學生。
醫學生與醫師間的鴻溝相當巨大。
陳飛脫下白大褂掛在衣架上，穿上棉衣外套向外走去。
離開診療室，對面負責掛號的女護士立刻起身，禮貌地問道：“陳主任，您要下班了嗎？”
這位平時幾乎不理病人的女護士，面對陳飛時卻格外客氣。
因為陳飛是內科主任，她隸屬於內科管理。
“對，下班了，你也早點兒回去吧。”陳飛溫和地點頭微笑，隨後轉身走向樓下的走廊。
女護士滿面笑容地看著陳飛離去，才略顯失落低語：“傲慢什麼呢？少年得志……”
陳飛不清楚自已為何會給掛號的女護士留下這般印象，他曾傲慢過嗎？
陳飛不瞭解女護士的嘟囔和她的心思，也沒有時間去深究。
他來到了一樓西邊，中醫應急小組的辦公室。
“老廖，趙老，我們開會去。”
“中醫應急小組很久沒開過會了。”
陳飛利用下班之際，簡短地召開會議，以明確各自的職責，防止互相推諉。
“好，我去召整合員到會議室。”
廖成傑起身，轉身向外走去。
趙木陽也擱下醫案，跟隨前往會議室。
中醫應急小組的會議室是個能容納十幾人的小型會議室。
幾分鐘後，應急小組的所有成員悉數到場。
陳飛並未坐下，而是雙手扶在椅背上，面向十幾名成員，沉穩地開口：“轉眼就要過年了，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時刻，我先代表我們小組，向大家提前拜個早年！”
陳飛說著，雙手抱拳向成員們祝賀新歲……
十幾個隊員在組長的節日問候後，相繼含笑起身，向陳飛回敬禮儀。
“組長，新年好！”
“組長，祝你高考期間一切如意，順利進入京都的精英學院，為咱們陳縣靈醫府增添光彩！”
陳飛即將面臨的神術試煉——高考，早已不是秘密，就連內療部的醫師們也知曉。
因此，對於陳飛成為內療部的首座，大家都沒太多質疑，只當他暫享幾個月的職位之樂。
真正的問題在於，陳飛離開展開試煉後，首座之位將交予何人？
“感謝大家的祝願，我會竭盡全力。”
“都坐下吧，我簡短地說兩句，耽誤大家兩分鐘的休息時光。”
陳飛珍惜每一刻，讓大家落座後繼續道：“今日遇到外療部副部長，也就是王天宇醫師。”
“他與我商議了一個可靠的策略，往後凡是有患者因體質不符、狀況未達手術要求，或是病情尚未惡化至需手術，又或術後無效者，皆由我們的靈醫應急隊接手治療。”
“王副部長對此方案頗表贊同，已去找院長探討，估計近日就會有初步答覆。”
“提前告知各位，要做好迎戰的準備，我們靈醫之人，不應畏懼緊急救治，更不應懼怕前線診療，因為那是靈醫學的根基！”
“如若有人仍以為靈醫僅是緩慢療疾之術，那他根本不懂靈醫之道。”
“不多言了，大家心中有個數。”
“回去後要提升自身修為，你們大多數是臨時隊員，想轉正並不易。”
“即便是正式隊員，懈怠者也將被淘汰。”
“總之，我們要相互督促，共同研習，必將令陳縣靈醫應急隊的聲譽傳遍全境，乃至全境醫療界。”
“那一刻，便是我們靈醫應急隊的榮耀時刻。”
“好了，我說兩分鐘，就是兩分鐘，散會吧。”
陳飛瞥了眼時間，迅速結束了集會。他向來厭惡冗長無物的講話，那些支支吾吾的官腔，他不喜歡。
有事就直說，說完便投身工作，或處理個人事務。
“稍等……”
陳飛突然想起春節晚會的票務，連忙叫住正要出門的隊員們。
“答應你們的春節聯歡晚會票，我已經拿到了，明天下班後來找我要。”
“我準備了三百張，你們可以帶上家人一同前來。”
“好了，這次你們可以離開了。”
陳飛說完此事，便再無他話。然而，他的話語如同巨浪翻湧，帶給人們的震撼難以平息。
三百張票？隨意帶家人觀演？...
若非陳飛親口說出，任何人聽了都會以為那是狂人的囈語。
哪個不清楚，歷年慶典的券，不論是戲劇表演還是二重唱的入場券，都珍貴如瑰寶？
如今陳飛竟一口氣要來三百張，這實在超乎常理。
但既然陳飛開了口，便不可能是開玩笑。
否則，他將會得罪整個中醫應急小組，那好不容易建立的和諧關係也將毀於一旦，代價太過沉重。
“趙老，明日內科門診，記得告訴同事們，票在我這裡，讓他們帶上家人隨意觀看。”
陳飛出門，望見趙木陽，如此叮囑道。
趙木陽面色微僵，嘴角不易察覺地抽動。
這陳飛，是真的手握券票，還是在戲耍眾人？
別說三百張，哪怕三十張，背後的關係網也必是通天之大。
三百張券意味著什麼？
春晚的舞臺總共才不過千席……
需要何等強硬的背景，才能辦到此事？
“您該是陳主任吧？”
此時，醫院門口走進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身著橄欖綠的老式軍裝。
他看見陳飛，微笑著打起招呼。
陳飛轉過身，雖然不認識對方，但知道他的身份。
他問道：“是縣文工團的嗎？”
“正是，來接您去文工團彩排。”
“好，那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