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通一下被震住，嘴唇動了半晌，才勉強吐出了幾個字：“你……說什麼？”

柳清儀對他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這麼連譏帶諷，還是第一次。

“娘，”柳清儀徑直走到柳夫人面前，輕聲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柳夫人一臉愧疚，搖搖頭，偏頭擦去了眼角的淚痕。

“你還知道要問，出了這樣的事，大夫人就算原本沒有不舒服，也該被你氣病了。”

旁邊傳來了沈蘭的聲音，柳清儀瞥了一眼，這才發現沈蘭和柳香竟然都在這裡。

“出了什麼樣的事？”柳清儀抬起了眼。

“還能有什麼，慫恿世子當街為你爭搶一支簪子……”沈蘭搖了搖頭，“清儀啊，你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女子，怎能如此不把自己的顏面當回事？這傳出去，我們柳家還有什麼面子？”

柳清儀笑了：“這些事，您從哪裡聽說的？”

“當然是從父親那兒聽說的，難不成父親還能說謊話不成？”柳香立刻站了出來，“我在王府待著的那幾天就發現了，你根本就是狐媚世子，讓世子對你百依百順，這下居然敢連晉王都牽扯進來，我看你是一點沒有把父親平日裡的教誨當回事！”

“父親什麼時候愛把朝政上的事拿回家說了？”柳清儀淡淡的看向了柳通，眼底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世子尚且沒回來，宮裡發生了什麼我還不得而知，柳府的訊息倒是傳的夠快的。”

“你這是在說我不對？”柳通怒火攻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再給我說一遍！”

“清儀沒有這麼說，”柳清儀心底隱隱藏著氣，強行壓下去了一些，才重新開了口，“只是父親怯懦至此，僅僅因為聽到了晉王的話就如此坐立難安，甚至不惜撒謊用母親的身體來騙清儀回來，您這樣做，實在是令人……”

“混賬！”

柳通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柳清儀臉上。

這一巴掌清脆的甚至有迴響，柳清儀被打的微微偏過了頭，杏仁般的眼睛微微睜大，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清儀！”柳夫人驚呼一聲，趕緊站了起來，她看了看柳清儀紅起來的臉，眼淚直接淌了下來，憤怒的對柳通喊道，“你怎麼能打她？”

柳通的手微微顫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掌，心底劃過一絲懊悔。

他實在忘不了昨日晉王的眼神，知道自己是蕭矜北嶽丈之後更是恨不得衝上來咬他一口，柳通這一輩子，能走到今天全靠本本分分，和皇室作對，他想都不敢想。

怯懦，他是怯懦，可那是皇室，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全家腦袋搬家！

只是為了一個簪子罷了……

柳通就想不明白，他一向乖巧的女兒，就把那簪子讓給晉王的妾室又能如何？怎麼就能讓蕭矜北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

“……我打她應該的，”柳通收回了手，他看著柳清儀垂下的眉眼，挺直了腰桿，逼問道，“清儀，你可知錯？”

柳清儀突然覺得諷刺至極。

“父親覺得清儀錯在哪裡?”柳清儀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的滑出了口，“您甚至都沒沒問過我一句，當日發生了什麼，就問我是不是知錯了……”

她笑了笑，清凌凌的眼緩慢抬起，一字一句的反問：“父親，便是刑部大牢審訊，還要問清楚事情經過呢，您既然問我知不知錯，清儀便反問您一句，如果說沒能攔著世子是我的錯，那把聖上與王爺的密談弄得人盡皆知，又是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