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矜北聞聲抬眼。

也許是來軍營的緣故，柳清儀特意換了一身輕便的襦裙，淺粉色的輕紗讓她看上去像是被籠在一片柔軟暖霧之中，臉愈白，眸愈亮。

和之前一樣，一眼就能看得到。

“清儀？”走在他們身邊的柳瑾瑜皺起了眉毛，“這裡是軍營，她一個女兒家怎麼過來了？”

“我叫她過來的。”

蕭矜北撂下話，抬步便走，走到近前，才看到柳清儀身旁的孟玲。

世子妃突然過來，校場裡早就傳遍了，正在操練計程車兵們都伸長了脖子，有好幾個百夫長都帶著自己手下的兵湊熱鬧，你推我搡的圍在了柳清儀他們身邊，想看看世子妃這京華第一美人是什麼樣子。

“夫君怎麼出了這麼多汗？”柳清儀輕笑，用手帕擦了擦蕭矜北的額頭，“您這打扮，清儀差點沒認出來。”

蕭矜北來這裡就是為了發洩無用的精力，有時間就和魏長風切磋武藝，兩個人剛打完一場，此時還是校場裡那身利落的短打，長髮全部用束帶綁在腦後，桀驁又慵懶。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蕭矜北挑了挑眉，見孟玲對自己行禮，點了下頭。

“清儀做了點吃的，”柳清儀輕聲道，“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她也就是這麼一說，是想一會兒進了屋再擺開給他嘗一嘗，誰知道蕭矜北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看，徑自掀開她拿著的食籃，捏了一塊糕點放進了口中。

“不錯，”他問道，“還有嗎？”

柳清儀錯愕。

蕭矜北到底是世子，在府裡也就罷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拿了就吃，也未免太不拘禮了些，她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還有，”柳清儀頓了頓，“我們進去吃？”

“也好，”蕭矜北挑了挑嘴角，他視線耀武揚威的掃過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人，確保每一個都欣賞到他家的第一美人，然後用身子一擋，環著柳清儀的腰往裡走，“還帶了什麼，給我瞧瞧。”

柳清儀腰側一緊，低聲道：“夫君！”

“嗯，”蕭矜北應了，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清儀，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成既定事實，是不好遮掩的，但是你看，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好太張揚不是？”

柳清儀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蕭世子說他不想太張揚。

幸虧皇上不在，不然這豈不是板上釘釘的欺君之罪。

魏長風最瞭解他，看不慣蕭矜北在這兒散德行，翻了個白眼：“你快行行好吧，這裡踢到十個人九個是光棍，聽不懂您老人家的炫耀。”

“長風啊，”蕭矜北拍了拍他的肩膀，“君子不忮不求，你要走的路還很長。”

孟玲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這麼一笑，眾人的目光就聚在了她身上，柳清儀藏在袖中的手拉了拉蕭矜北的手指，解釋道：“我來找夫君，正好聽說孟家兄長也在此處，就把孟玲一起帶過來了。”

蕭矜北也是到了這裡才聽魏長風提起孟兆的事，他事先都不知道，更別說柳清儀，再看孟玲手裡也拎了一個食盒，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幫忙送過的那封信，他大概明白她們為何而來了。

“既然來了，就先去裡面坐吧，”蕭矜北興致頓時失了一大半，懶洋洋道，“孟兄和我還有一盤棋沒下完，下完了再走也不遲。”

孟兆愣了。

棋？什麼棋？他還和蕭矜北下過棋？

不對，蕭矜北這紈絝會下棋？

他沒聽懂，但魏長風卻聽懂了，他視線玩味的從孟玲身上轉了一圈，又瞥了柳瑾瑜一眼，哼笑道：“是啊，也不急於一時。”

孟兆一頭霧水，跟著他們走進了裡屋。

隔絕了眾人視線，柳清儀瞬間就輕鬆了下來，蕭矜北反應極快，應該不會被別人看出破綻。

“世子，這棋……”孟兆猶豫著問，“您……”

“軍營裡下什麼棋，”蕭矜北擺擺手，興致缺缺，“有什麼話趕緊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

孟兆一臉困惑，還想再問，袖子被孟玲拉了拉。

一炷香的時間已經是不容易，孟玲知道這是蕭矜北看在清儀的面子才鬆了口，心懷感激。

她不敢浪費。

“那我也先回避吧，”魏長風挑了挑嘴角，“唔，我去擦擦刀，孟兄，你今日是來找我，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孟兆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麼，衝著孟玲瞪了下眼，又看了看身旁略顯侷促的柳瑾瑜。

“是該去看看，”孟兆咬重了音，“一炷香的時間，看完我就回來，知道了嗎？”

孟玲點了點頭。

柳清儀對她笑了笑。

蕭矜北沒有留下來聽別人八卦的興趣，拉著柳清儀便走，走時候還不忘順了一塊糕點，瞥向柳瑾瑜的目光頗為嫌棄。

柳瑾瑜理虧在先，低了低頭。

孟玲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人越少，她就越緊張，方才在府邸裡對著柳清儀說的豪言壯語都隨著眾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讓她忍不住開始後悔。

“孟姑娘……”柳瑾瑜先開了口。

孟玲原本就忐忑難安，聽到柳瑾瑜的聲音，一哆嗦，手裡的食盒沒拿住，歪歪斜斜的往下掉——

“誒，”柳瑾瑜趕緊伸手託了一把，“小心。”

孟玲抬起了眼。

“瑾瑜哥哥……”

柳瑾瑜的手指緊了緊。

孟玲一直跟在柳清儀身邊，他是把他當做妹妹看待，直到母親來問，他才知道小丫頭竟然對自己懷著這樣的心思。

不知道時也就罷了，知道之後，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說沒心思，可他打心底覺得孟玲可愛，說有心思，又彷彿不是那麼熱烈。

孟兆明裡暗裡問過他許多次，他都推脫了，如今讓孟玲先一步找到自己，甚至不惜冒著被人誤解的風險，他若是再推脫，就太不是男人了。

“我……”

“我……”

兩人一同開了口。

“你先說，”柳瑾瑜輕輕笑了笑，幫她把食盒放在了邊上，“是來找我的吧？”

孟玲的臉頓時紅了。

她從小就喜歡朗月清風的人，柳瑾瑜在她心裡，就是謫仙一般的存在。

“是，”孟玲深吸一口氣，“瑾瑜哥哥，我想知道，你……有沒有心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