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儀抬眼，盯著她看了半晌，輕笑一聲。

皇上賜的婚，上來就要做平妻，還一副大度的模樣，也不知道玲瓏是真蠢還是假傻。

“玲瓏！”皇后斥責道，“你尚未出閣，就算談論的是自己的婚事，也是聽父母之命，什麼平妻不平妻的，還不閉嘴！”

“怎麼？難不成你想讓我做妾？”玲瓏瞪大了眼睛，騰的站了起來，“柳清儀，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公主息怒，清儀沒有這個意思，”柳清儀聲音依舊不溫不火的，柔和的像是沒有脾氣，“您身份最貴，便是要世子休了我，清儀也無可指摘，只是這件事，說到底都是世子做主的事，清儀不敢越俎代庖。”

“胡說！”皇后聽她們越說越沒邊，趕緊出聲打斷，“你婚事是皇上親自定的，阿北怎麼可能會休你，莫要胡說八道！”

“清儀無能，不能為夫分憂，”柳清儀神色黯然，“夫君要休妻，也是情理之中。”

皇后噎了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玲瓏喜歡蕭矜北，這件事她早就知曉，前幾年的時候，皇后其實並不看好這門婚事，奈何玲瓏糾纏不休，她只好和皇上提了提，但結果一樣，皇上一口回絕了。

那時蕭矜北的親事還沒定，玲瓏找皇上賜婚不成，只覺得是他們從中作梗，賭氣之下鬧起了絕食，皇上於心不忍，把蕭矜北叫進宮，隱晦的詢問了一句，問他想不想娶玲瓏為妻。

皇后沒想到的是，蕭矜北居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淮安王不過是二字王，就算現在手握重兵，到底在出身上也差了其他人一截，如果能娶了玲瓏，對蕭家來說是平步青雲的助力，皇上心有顧慮也就罷了，可蕭矜北會拒絕，根本不在皇后的考慮範圍內。

她不看好玲瓏和蕭矜北，但若是蕭矜北迴絕，皇后心裡說不出的堵。

誰也沒想到玲瓏居然是個長性的，這麼多年過去，她再也沒有說過喜歡其他男子，不論蕭矜北什麼態度，始終纏緊了人不放，直到後來蕭矜北答應娶柳清儀，這才徹底急了。

皇后也不想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受這情思之苦，這才決定借這次機會，趁著皇上不在，直接透過柳清儀定了這件事。

她預想過很多情況，如果柳清儀逆來順受，就算不情願的答應了也無妨，只要嫁了過去，就算是看在皇室的面子上，蕭矜北也不敢冷落玲瓏，若是柳清儀顧左右而言他，表現出拒絕，皇后也自有手段，讓她不得不答應。

可她們誰也沒想到，柳清儀答應就算了，還提出了一個休妻。

皇上親自賜婚，沒過多久就逼著人休妻，這傳出去，皇家的臉面還往哪放？

所以她們萬萬不能讓柳清儀自請被休。

“……這件事也沒有那麼嚴重，”皇后笑了笑，“這大周哪一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何況蕭世子天性風流，將來也少不了納幾房妾室，到時候你和玲瓏一起，也有個照應。”

“皇后娘娘不必寬慰，”柳清儀頭垂的更低了，“清儀明白的。”

皇后一拳打在軟棉花上，有氣沒處出。

“你……”她不知道說什麼好，端起茶杯又放下，憋了半晌，才忍不住問道，“你這性子，阿北如何能和你恩愛？若是將來他瞧上了誰家的女子，你又如何在王府裡面立威？”

柳清儀像是聽到了什麼令人難以啟齒的指責，她長睫垂落，聲音小的幾乎要聽不到：“皇后娘娘教育的是……”

皇后無話可說，只能擺了擺手：“罷了，你先回去吧。”

柳清儀起身，行禮行的標標準準，低著頭走了出去。

玲瓏從剛才開始就在觀察柳清儀，見她終於走出去，才冷哼了一聲：“什麼樣子……”

她似乎放下了心，挑了挑自己的指甲，不屑道：“阿北哥哥才不會喜歡這種女人，他喜歡新鮮的，堅強獨立的女子，和我一樣。”

皇后沒說話，停頓了許久，才回頭朝著裡面問道：“姐姐，你怎麼看？”

“我還當你也和玲瓏一個想法，”一個身著絳紫色華服的女人走出來，她顯然上了年紀，眼尾的紋路遮掩不住，神色高傲，“愚蠢。”

玲瓏瞬間皺起了眉頭：“姨母，你說什麼呢！”

“我說你蠢！不僅是你，還有你！”那女子瞥了皇后一眼，一點都沒有把一國之母放在眼裡，“讓一個女娃耍的團團轉，我若是你，找後宮一口井直接投下去，也比在這裡坐著遲早一天被別人算計下去強。”

“甘白氏，你別太過分了！”

玲瓏拍案站起，怒道：“母后是看在親緣的份上才不與你計較，你怎敢如此說話？”

“呦，是我不對了，”甘白氏起身，譏笑道，“一個小丫頭片子，還在我面前抬身份，我告訴你，就你現在這幅樣子，這輩子都別想得到蕭矜北。”

“都住口！”皇后拍了下桌：“今日是我壽辰，你們兩個吵吵嚷嚷的，是存心不讓我好過？”

玲瓏憤憤不平的閉上了嘴。

甘白氏是皇后的親姐姐，嫁的是甘大學士，平日裡皇后如果遇到了拿不定的事，都會求助於她，不過她性子尖酸刻薄，平日裡說話口無遮攔慣了，如今在皇宮裡，也學不會如何收斂。

這樣的人，偏偏長了一雙毒眼，後宮裡的許多彎彎繞繞，都是她提醒了皇后，才得已多次化險為夷。

“姐姐別同她一般見識，”皇后隨口給了她們兩人一個臺階，接著問，“依你看，這柳清儀確實不似表面那麼懦弱？”

“自然，”甘白氏翻了個朝天的白眼，“我知道你瞧不上趙碧彤的兒子，但你也得放下成見好好看看，那蕭矜北連玲瓏都看不上，怎麼就偏偏看上了剛才那個丫頭，只因為她那張臉？天下美人何其多，蕭矜北身邊圍著的那群鶯鶯燕燕哪一個是俗物，他又豈是那看臉的人！”

“阿北哥哥才不喜歡那樣的女人，”玲瓏忍不住反駁，“他從來不喜歡一板一眼的人！”

“那是你覺得，”甘白氏懶得和她多說，“況且誰告訴你，她柳清儀是個一板一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