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儀回頭瞥了一眼。
柳香得意一笑,倚著門框繞了繞自己頭髮。
“怎麼回事?”柳清儀抬步便走。
奉鞭跟在她身後,低聲道:“奴才不知道,世子爺應當是已經睡下了,不知怎麼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再過去看的時候……”
“說。”柳清儀加快了腳步。
奉鞭應了聲是:“裡面滾出來一個女子。”
“女子?”柳清儀倏地住了腳,“知道是誰嗎?”
“映秋,”奉鞭回答,“前兩日被二小姐責罰過的女婢。”
“怎麼進去的?”
奉鞭嚥了咽口水,瞥了她一眼:“映秋說,是您安排的。”
柳清儀電光火石之間串聯起了整件事。
柳香胸無二兩墨,基本沒什麼城府,搞出這樣的事也沒有隱瞞,大剌剌的向自己示威,想來是已經聯合了那侍女,鐵了心要進蕭矜北的房。
這倒不是什麼難處理的事,難琢磨的,是蕭矜北的態度。
“可知道世子爺為何生氣?”柳清儀低聲問,“爺的性子,不會因出身而嫌棄什麼人,是那婢女伺候的不好?或是使了什麼腌臢手段?”
奉鞭苦笑:“世子妃,奴才看著,應該不是這些問題。”
他們家世子爺可是在聽到那奴婢說,是世子妃安排過來伺候,這才生氣的,這其中癥結所在,或許壓根就不在那奴婢身上。
柳清儀斂了斂神色。
她已經到了主院,院中人大氣不敢喘一下,奉鞭躬身停下步子,柳清儀把荷香也留在了門口,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蕭矜北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身上只簡單披了件中衣,他渾不在意的露出精壯的胸膛,修長的手指懶洋洋搭在旁邊的桌上,見柳清儀進來,冷冷的抬了抬眼,視線幾乎沒有一絲溫度。
那半夜鑽被子的婢女跪在他腳邊,衣衫不整也不敢理,瑟瑟發著抖。
“夫君怎麼起來了?”柳清儀放緩了聲音,目光在地上一地碎瓷中轉了一圈,“這是怎麼了?”
“說話,”蕭矜北衝地上的映秋冷笑一聲,“聽不見爺的世子妃在問你?”
映秋打了個哆嗦:“回……回世子妃的話,世子爺說,這裡不需要奴婢,所以……所以……”
“這裡本就不需要你伺候,”柳清儀淡淡道,“我親自準備了醒酒湯,看世子爺躺下才出去,若是要用人,世子自會叫這院中的婢女,你本就是後院的,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映秋沒想到她如此冷靜,心虛的嚥了咽口水:“可是您不是說,讓我體貼著爺的意思,今夜過來侍奉……”
柳清儀笑了:“映秋,柳香說你心懷不軌,你還當真願意坐實這個名頭。”
映秋猛地磕了個頭:“世子,當真是世子妃安排奴婢的,奴婢手中的房門鑰匙也是世子妃給的,說難免有幾日身子不爽利的時候,要奴婢當心伺候。”
柳清儀在蕭矜北身邊坐了下來。
“映秋,我既是世子爺正妻,就算是給爺安排幾個暖床的人,也是分內之事,犯不著如此偷偷摸摸,你口口聲聲說我叮囑了你,那我問你,我何時叮囑了你,在何處叮囑了你?”
映秋嘴唇動了動。
“孟家小姐今日一直在府上,”柳清儀笑笑,聲音不急不緩,“若是說錯了時辰,可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世子爺允我在這院中做主,你這等攀龍附鳳還滿口胡言的奴才,我不敢留,自然要發賣出去。”
映秋頭皮都麻了,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蕭矜北,見世子爺一臉煞氣的坐著,吞吐道:“奴……奴婢……”
“滾。”蕭矜北耐心全無,長眉微蹙:“奉鞭!拖出去,亂棍打死了事!”
奉鞭立刻走了進來。
映秋一直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做著能攀上蕭矜北的美夢,萬萬沒想到他張口便要自己性命,情急之下哪裡還顧得上柳香的叮囑,哭喊著求饒:“世子饒命!世子妃饒命!是二小姐給了奴婢鑰匙!說機會難得讓奴婢搏一搏,奴婢也是全心傾慕世子,才鋌而走險,世子饒命……”
柳清儀呼吸也窒了一瞬。
父親是文官,向來責問下人,最多也是逐出府發賣,蕭矜北張口就要打殺人,她也不自覺冒出了冷汗。
“爺……”
“二小姐?”蕭矜北冷笑,“我院裡的鑰匙都能拿到,這二小姐能耐還真是不小。”
柳清儀住了口。
事關柳香,她到底是長姐,若是被蕭矜北遷怒,也無話可說。
“拖出去!”蕭矜北一擺手,“找輛馬車,把這奴才和二小姐給爺送回柳家,問問柳大人,他家的庶女哪來的膽子,做了爺的主,還敢往自己長姐頭上潑髒水!”
奉鞭立刻應下,不管映秋是否磕頭磕的頭破血流,捂住她的嘴,利落的把人拖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柳清儀和蕭矜北兩人,她朝旁邊看了一眼,垂了垂眸。
蕭矜北拂袖而起。
柳清儀立刻跟著站了起來,她本想跟進屋裡,可滿地碎瓷反光,讓她頓了頓腳。
那瓷片看樣子是砸了一個杯盞,定然是蕭矜北盛怒之下做的,若是放在此處,明日清晨他看到,難免又會想起這件事。
哄了也白哄。
柳清儀想著,彎腰伸出手,想先把這一地狼藉收拾了,再想辦法和蕭矜北解釋。
纖纖玉手透著嬰兒白,好像一下就可以擠出水來,剛靠近那瓷片半分,屋裡就颳起了一小片旋風,蕭矜北把她的手搶回了掌中,語氣有些氣急敗壞的躁:“爺養了一屋子奴才,不會叫人怎麼的?用得著你自己動手?”
柳清儀愣了一下,眼尾浸出了一點零星笑意。
蕭矜北氣不打一出來,抬腳踢開了那些碎片。
柳清儀任由他握著手,輕聲道:“清儀以為夫君生氣了。”
蕭矜北:“哼。”
廢話!可不是生氣了!沒見杯子都被他砸了!
柳清儀繼續:“生了氣,便不理清儀了。”
蕭矜北深覺有理,鬆開了她的手,負手而立,十分高冷。
“清儀不敢跟著夫君進屋,”柳清儀聲音輕柔舒緩,“想來夫君砸了這東西,便是看這些物件不太順眼,便想先收拾了,免得明日夫君看了心裡有氣。”
“和著你是覺著,你把手割了,爺就消氣了是吧?”
柳清儀從善如流,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清儀不敢,只是碎瓷罷了,當心些不會割手的……只是爺還念著清儀,清儀心裡高興的很……夫君,您先消消氣,聽妾身解釋幾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