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再跑出去絕對來不及,房間裡唯一能躲避的地方——
霍深鑽進長櫃,把櫃門帶上的那一刻,門口的人影閃了進來。
那是一具面色青白的女屍,之所以斷定她不是活人,是因為她的臉上覆蓋著一層冰霜,肢體僵硬,腳不沾地,輕飄飄地站在桌前。
此時,霍深摸到一張碎紙,小心翼翼捏起來攤在掌心,藉著櫃子縫隙偷出來的光,一字一字辨認上面的文字。
“第八個夜晚,
失落的篇章靜候在詩的扉頁,
真假摻半,
鏡面無謊,
偏仍碎我半室荒唐箴言。”
幾行小詩,霍深摩挲紙頁,和日記本的材質一樣,字跡工整。
是線索,霍深淺讀一遍,已然有了眉目。
抬頭,女屍不知何時轉了個方向,一雙空洞的眼珠緊緊盯著櫃門,霍深覺得,她一度看穿了這扇木門,注意到他的存在。
女屍的嘴一點點長大,掉出一截萎縮的舌頭,“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女屍渾身冒著寒氣,似乎剛從冷凍室裡走出來。
霍深藏身的長櫃,陳年腐舊,輕輕一動就會發出吱呀的響聲。
他緊貼後壁,放輕呼吸,極力減弱自身的存在感。
目光也是有溫度的,霍深乾脆閉上眼睛。
他出奇的平靜,恐懼被降得很低,是冷靜還是絕望呢,霍深在黑暗中咧出一個笑。
腦海裡浮現出那首小詩。
第八個夜晚。他反覆咀嚼這句。
想起,這次副本開始時,系統並沒有回答所謂的“失敗”懲罰。
雖然這個理由很脆弱,因為開局並沒有人提問。
但是….但是….。霍深重重閉緊眼。
思緒聯通,數字“8”。
W組織受訓時,他被嵐送進一個無限空間,在這個空間裡,無論你怎樣影響事件發展,最終,事件都會回到起點,迴圈往復,以此練習近戰的熟練度。
空間的形狀,是“”的形狀。
莫比烏斯環!霍深睜眼。
女屍挪動身體,腳步聲漸漸遠去。
如果推論正確,那麼,他們永遠不會逃出這個副本。
好像觸動了什麼,霍深眼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動,他看見這家醫院建成伊始,一臺臺手術,醫護人員和家屬來來往往,哭聲、笑聲、說話聲混雜一片,像開了快進鍵,幾秒鐘便是幾十年。
然後,他看見藺璟川進了這間房間。
他腹部受了傷,跌跌撞撞,似乎剛結束一段追擊,大汗淋漓,面對一室殘肢斷臂,陷入沉思。
然後,他被破門而入的女屍殺害。
第二次,藺璟川再次進入房間,臉上稍稍平靜,手裡拿著一本日記,依舊負著傷。
他拉開衣櫃,放進日記。
霍深伸手,果不其然穿透了藺璟川的身體。
事件在重演。
難怪、難怪。
難怪那傢伙看著遊刃有餘。
原來在過去,早已經歷了這麼多遍。
追逐、死亡、再追逐、再死亡。
他在副本里不斷迴圈,只為一步步接近真相。
那為什麼,自已不可以?
霍深怔愣,看著第三次進入房間的藺璟川,往櫃子裡放入一張寫好的字條。
是他剛讀的那張。
難怪,難怪先前他要分道揚鑣時,他沒有過多阻止。
第四次,藺璟川似乎習慣了被追捕後死亡,挫敗地靠在牆邊,手指在地上畫著什麼。
原來,這樣一個傢伙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茫然、無措。
眼前的情形大同小異,直到這一次,藺璟川沒有再進門。
霍深窺見窗外掠過的鬼影,每重開一回,它都會閃現過去一次。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
直到第五次,畫面逐漸和現在的重合。
演繹結束。
整整五次。
光是跑到地下室為他擋下長脖女鬼的致命一擊,就耗費了藺璟川五次生命。
霍深低頭,盯著手中的手槍。
藺璟川,你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