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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可開啟的死者之嘴

烈日下,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隨後將沾了血的金牙收入懷中。

眼前的騎士怕是死了兩三天了,身上的財物不管是佩劍還是鎧甲,早已被其他拾荒者搜刮乾淨,只剩下口中的那顆金牙還留著。

在拾荒者中總流傳著幾項怪談,“不可開啟死者的嘴”便是其中之一,因為那會招來枉死的冤魂,將生者一步步拖入地獄。

因此,那枚金牙才能落到我手中。

我成為拾荒者已經五年了,自母親病倒後,我什麼工作都做過。

我曾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乞討,也曾因為偷竊被追趕至無人的小巷,若真有地獄,我倒也想看看它的模樣。

話說回來,我還沒介紹自己吧?

我的名字是艾倫·威利斯,平時叫我艾倫就可以,威利斯這個姓,當作沒聽見吧。

那是帝國皇室的姓氏,我的母親在病倒前總是告訴我,我是她與帝國前皇帝,暴君西蒙之子。

我不忍心戳破她的謊言,或許那是她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念想了,如果能讓她感覺好受些,我不介意配合演出。

我們這種人註定不會受到關注,只要身處下城區,無論是大富商還是拾荒者,在生活在天上的那群人看來,我們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

即使現在身處帝國城牆外的我,也能遠遠地看見那漂浮在半空中,以九道長達數公里的精鋼鐵鏈固定的天空之城。

那是帝都,帝國真正的核心,身處地面的城區不過只是平民百姓的生活之地,或者說……那座天空之城上的人們,才配稱之為人。

……

拍了拍褲管上的塵土,艾倫盤算完今天的收穫後,緩緩地站起身來。

在這烈日之下,普通人很容易會因為缺水而昏厥,最終成為食腐者,禿鷲的下一個目標,艾倫可不想死在這裡,死在母親之前。

“這顆金牙,再加上之前撿到的首飾,應該多少能撐個三天吧?”艾倫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拾荒人搜刮來的財物,大多會落到下城區內著名的黑商手上,然後兌換成現金。常與艾倫交易的黑商“天秤”,是下城區內出了名的吝嗇鬼,哪怕是半塔勒的小錢也會跟你斤斤計較。

城牆外毒辣的陽光曬的他有些雙眼有些發昏,擦去額頭的汗珠,艾倫只能選擇繼續向著城門走去。

帝國城牆外約有數十公里的荒原,那是當年騎士團與異獸廝殺的主戰場,也是如今拾荒者的求生之地。

沒有任何植物生長的土地,拾荒者們能清晰的看見彼此,許多模糊的人影在這片土地的遊蕩,承受著烈日灼燒。

通往帝國城門的路並不遠,至少對艾倫來說是如此。不過,或許是心理因素吧,他總覺得今天的肩膀沈重了許多。

微弱的燭火在燈罩中搖曳著,在這雙手平舉便能碰到牆壁的狹小空間內,躺在床上的棕色短髮的女子面色發白,額頭上的汗珠正不斷浮現。

“母親,我回來了。”推開有些陳舊的木門,艾倫低聲說道。

見母親沒有回應艾倫快步走向床邊,一手拿起常備的毛巾擦拭著她的汗水,一手輕觸她的額頭檢視體溫。

“比想像中的還糟糕……上次的藥量不夠嗎?”

腦中思考著母親病情的他,手上動作速度絲毫不減,翻開被褥、擦拭身體,這些他在日常生活中早就做了無數次。

他不覺得累,也說不上厭煩,只是機械式的將每一個步驟給做到最好。

“辛苦你了,你還這麼小……真是抱歉。”棕發女子睜開了眼,虛弱的連聲音都變的微小。

她抬起纖細的手,想要撫摸艾倫的側臉,可艾倫卻將她的手放回原處,平靜地說道:“沒關係,好好休息吧,其他我會想辦法。”

“嗯。”

她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剛醒不久便再度陷入沈睡,不過艾倫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去外頭提了一桶水,將毛巾沖洗乾淨,重新放到床邊的矮櫃上,矮櫃上除了毛巾,還有一個破碎的相框與相片。

相片上是他的母親與一個陌生男子的合照與簽名,只不過男子的臉已被剪下,且簽名也只剩下他母親的那部份。

艾倫看了眼相片後便移開視線,改為注視著玻璃碎片中倒映而出的自己。

與母親艾琳相同的棕色短髮,淡金色眼眸中絲毫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應有的朝氣,臉龐也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而顯得消瘦。

“……該去找天秤那老頭拿錢了。”片刻後,戴倫甩了甩頭,離開了此處。

……

下城區的風景千篇一律,街邊的小販正熱情地吆喝著,武器鋪中時不時傳來金屬碰撞產生的火花與聲響。

屠夫將新鮮的異獸屍體肢解,紅白相織的肉塊整齊地擺放在砧板上,等待有心人的採買。

路過肉販時,戴倫的目光不自覺被其所吸引,不過他很快便收回了視線,朝著自己所要前行的方向筆直走去,

黑商自然不會在如此顯眼的地方,為了處理城牆外死去拾荒者亦或騎士的裝備,他們通常會選擇與城市南端的熔鍊所合作,並在那裡設立據點。

路程並不長,艾倫來到了黑商據點的入口,在兩名打手的注視下推開木門,進入了天秤的交易所。

“呦,又是你啊,不是前幾天才來過嗎?”

坐在真皮沙發上的男人向艾倫招手,示意他在對面的板凳上坐下。

他留著濃密的落腮鬍,身材略顯肥胖,但隱約能看見壯碩的肌肉線條,手指上盡是五顏六色的寶石戒指。

作為著名的黑商,“天秤”算是其中打扮最為華麗的傢伙。他曾對外說過,穿著是氣勢的一部分,對此艾倫也見怪不怪。

“今天的收穫不錯,所以提前來了。”艾倫平淡的回覆道。

艾倫知道,交易中他作為弱勢的一方,不能露出頹勢。若是實話實說是為了母親的病情而來,恐怕最後拿到的塔勒只會更少。

“哦,是嗎?”

“那把東西拿出來吧。”天秤隨意說著,並自顧自地點了根菸。

艾倫將懷裡的金牙與項鍊遞給了他,若按照市面上的價格,大約能換到五千塔勒左右,不過若是在這……能換到五百塔勒就已經不錯了。

“嗯,金牙的品質不錯……不過,項鍊裡頭的相片沒有拿出來。”天秤說道。

“相片?”

他接過天秤丟出的相片,上頭是一名父親與女孩的合照,不過年份久遠,已經有些泛黃了。

“那張照片自己處理掉,這兩個東西我出五百塔勒,滿意就自己拿錢離開吧。”

聽到是自己預估到的價碼,艾倫鬆了口氣,站起身來準備推門離開。不過在剛剛走到門口時,天秤卻忽然叫住了他。

“你的臉色很差,別死了。”

“……好的。”雖然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戴倫還是下意識的回覆道。

……

“那東西真的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嗎?”

“既然上頭下了命令,就多少做點樣子。”

兩名身著輕甲的騎士在小巷中穿梭,腰間的劍鞘與鎧甲碰撞,傳出了不小的動靜。

不過,無論是行人還是攤販,都對此當做沒看見,彷彿兩人的存在被徹底抹去一般。

奔跑中的金髮騎士好似察覺到什麼般,停下腳步,看向遠方說道:“有奇怪的氣息,不是魔藥騎士……感覺更像異能?”

“異能……託雷,你沒搞錯嗎?”另一位騎士摘下頭盔,露出其下淡紫色的長髮與眼眸。

“非貴族血脈的異能覺醒者少之又少,更何況是在下城區這種地方。”

“你不會是想用這個藉口偷溜吧?”她瞇著眼疑惑道。

聽了對方的話後,託雷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吐槽道:“原來在菲你眼中我是這種人啊!”

“我以我祖父的名號發誓,真的有!”

事到如今,菲也懶得在反駁什麼了,她考慮片刻後,便不耐煩地說道:“快帶路。”

參與那件搜查任務的騎士少說也有數百,再加上高塔那群神神叨叨的異能者,找不到目標物才奇怪。

功勞只有一份,菲可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個功勞會落到自己和託雷身上,既然如此,還不如去有異能反應的地方碰碰運氣。

菲與託雷改變目標後不久,遠方的異能反應愈發劇烈。

與此同時,異能風暴的中心。

艾倫只感覺背上扛著百斤重的鐵塊,每走出一步,地面就如泥濘般拉扯著他的步伐。

“肩膀越來越重……是我太累了嗎?”他心想道。

可這次的感覺明顯跟疲憊不同,他的呼吸聲開始變得粗重,背上也傳來一陣陣刺痛感。

直到最後,他的眼中的世界逐漸變得扭曲。

原先用石磚鋪成的地面,此刻彷彿融化的雪糕般變化著形狀,而一旁水窪的倒影中,他的背上正蹲著一頭足足有兩人高、蝙蝠模樣的奇異生物。

拾荒者多年的經歷瞬間告訴了艾倫,他背上這頭怪物的真實身分。

異獸。

“異獸……不,異獸不可能進入城內。”

“我是在哪被盯上的?”

拾荒人作為高危職業,對於這片大地上的超凡力量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不管是翔天之城上的騎士團,還是唯有夜晚才會在城牆外出現的異獸,拾荒人的傳說及怪談內多少都有提及。

等等……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