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陸清遠一點都不在乎孩子,那也不是。
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
老話還說虎毒不食子呢。
但陸清遠也的確對這個孩子沒太多感情。
感情都是要培養的,而這個孩子來的也實在不巧。
他在媽媽肚子裡的那十個月,又是蔣思蘭“被逼”出國,又是陸清遠車禍住院,又是陸清遠辭職總裁遠走A國,之後陸清遠的精力也更多地放在A國產業的經營上。
陸清遠再如何能力出眾,想要在A國站穩腳跟,也不是一拍腦門就能做到的。
還好早些年他就在A國有一些產業積累,又放了一撥人在這裡運營規劃。
這才能勉強趕在蔣思蘭生產前站穩腳跟。
蔣思蘭生產後,又鬧出產後抑鬱,不能見孩子的事兒,連月子中心裡,孃兒倆都是分開住的。
加上蔣思蘭在坐月子期間,一心想著儘快恢復身材,更是沒功夫見孩子。
陸清遠則要忙著給蔣思蘭搞定上學事宜,又要挑選產後育兒護理人員。
一點一滴都是親力親為。
還要關注著自己剛投資的產業如何。
一個人恨不得劈成三份使。
饒是他本身精力旺盛,也很難再和孩子有太多相處時間。
能每隔一段時間擠出一點時間來去問問月嫂和保姆,就已經是他負責任了。
這種情況下, 你要說他對孩子有多麼深的父子親情,實在是開玩笑了。
但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也不太可能。
畢竟是他第一個孩子,還很大可能是最後一個。
但就是因為這一點,他更加不能讓蔣思蘭親自帶孩子。
他了解蔣思蘭的性格,與其相信她會養好孩子,不如相信她會多養幾條魚。
而他也瞭解自己的性格,與其相信他能養好孩子,不如相信他能多投資幾家股票。
父母倆都不是靠譜的。
這或許就是那孩子的命。
好在,雖然父母不靠譜,但他家不缺錢。
只要花錢就能買來最專業的護理團隊。
陸清遠自己從小就是在管家,保姆手底下長大的,也不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好。
自然也不覺得,自己兒子在護理團隊的照顧下長大有什麼不妥。
他和蔣思蘭是回國領的證。
領完證,還沒在國內待幾天,就直接飛到了國外。
早在蔣思蘭和陸清遠最開始相識,還以“朋友”的名義相處的時候,蔣思蘭就提過自己未來結婚度蜜月想去哪個國家哪個城市。
蔣思蘭的確喜歡養魚,但她能養魚,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她是一個很有儀式感的人。
有些人不喜歡儀式感。
但不得不說,恰到好處的儀式感,很能培養兩個人之間獨有的感情。
蔣思蘭很會營造這種獨屬於兩個人的氛圍感。
她經常會在他開車送她回去的路上,開啟一首恰到好處的音樂,然後搭配著這首音樂,在相對私密的車內,將自己對某個國家某個城市,甚至只是簡單的某個博物館的想象娓娓道來。
一首合適的音樂,總是會讓人的回憶倏地回到最開始聽到音樂的那個階段。
蔣思蘭放的那些音樂,最後都會被預設留在他車內的音響記錄裡。
沒有他的允許,司機和助理自然也不會隨意更改這些記錄。
每每在車裡聽到那些熟悉的音樂。
他的記憶自然而然回到當初在車內,聽蔣思蘭興致勃勃地提起那些國家那些城市的時候。
這次領證免不了回老宅去見一見父母。
陸清遠也知道,有之前的事情,父母和蔣思蘭之間必然相處不好。
所以回老宅也就匆匆一個下午,他就藉口要回A國看孩子,帶著蔣思蘭連夜離開出國去了。
當然了,他們倆必然是不可能直接回A國的。
沿著蔣思蘭當初說的話,兩個人實打實去了好幾個國家。
這期間,陸清遠當然知道蔣思蘭動了孩子身邊的保姆。
但陸清遠也沒多想,畢竟雖然他知道蔣思蘭對孩子沒太多感情。
但他以身度人,總覺得至少還有點責任感。
畢竟那孩子還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呢。
他當然不覺得蔣思蘭會真的對孩子不好。
再加上,整個蜜月期間,他和蔣思蘭之間唯有他們兩個,連感情都好像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戴在他們無名指上的戒指,就像是一道無形的絲線,將他們倆緊緊地聯絡到一起。
蔣思蘭會關心他的日常起居,她幾乎將所有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哪怕是度蜜月時,短暫居住的公寓,她也會很有耐心又有閒趣地佈置一番。
夫妻兩個人,在異國他鄉,倒是第一次有了平常夫妻的樣子。
迎著朝陽一起晨練,然後吃上一碗熱騰騰的早飯。
然後一個在書房處理事情,一個陪在一邊要麼看書要麼泡茶,偶爾陸清遠從公務中抬眸,能瞧見妻子在一邊閒適地飲茶插花,練字看書,好一番恬淡圖景,能叫他心裡都一陣鬆快。
傍晚再和蔣思蘭一起吃了晚飯出去散步消食,偶爾還要相攜去逛逛超市。
陸清遠第一次像普通人一樣,花費兩三個小時在超市裡閒逛,學著那些普通人一點點對比價格和保質期,還要和一堆小孩子搶那剛出爐的試吃。
每每吃到一個好吃的試吃食物,蔣思蘭都高興得好似得了什麼大獎似的。
這樣的生活和陸清遠前三十多年的生活實在是太不一樣。
陸清遠忍不住沉溺其中。
以至於等他接到了母親的電話,一句“你不要孩子,我要”,硬生生將他從短暫又虛幻的美夢中驚醒過來。
他這才知道,原來在自己沉溺於虛幻美夢中的這段時間,蔣思蘭不僅換了保姆,還換了醫護團隊。
換人也就罷了,還不給補上。
家裡本身能上頂層的人就不多。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裡,家裡就一個保姆帶著一個護工照顧著孩子。
要是照顧得好也就算了。
偏生那保姆眼看著家裡男女主人連著一年多都不在家,連孩子的週歲都只發了個資訊回來,讓保姆帶著家裡人吃點好的,又有個助理帶了不少玩具回來,說是給小少爺玩的,就知道這孩子的處境。
玩什麼玩。
小孩子剛不過週歲,能玩什麼。
年齡大一點的保姆一看就知道,這孩子估摸著不討自己父母喜歡。
保姆一開始還不敢真做什麼。
畢竟她雖然比不上陸清遠最開始找的那些保姆,但也是正規機構出來的。
平日裡服務的主家也各個都是正經人家。
機構裡對她們這些人的培訓和規矩也很多。
畢竟是住家阿姨,很多時候還要帶小孩,稍有不慎就容易砸了招牌。
這個保姆能讓蔣思蘭挑上,就代表至少這個機構和這個保姆明面上都沒什麼差評。
而且保姆也知道,這公寓裡裝著監控攝像。
她也不敢真做什麼。
但很多時候,人也往往是經不起考驗的。
第一次,她只是看八卦雜誌看忘了時間,等到小主人餓哭了,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做飯。
她還膽戰心驚地看著監控呢。
結果不管是男女主人,還是機構裡,都沒打來什麼批評電話。
保姆就隱隱知道,這家裡的監控恐怕是個擺設。
第二次,她偷摸著將家裡給小主人買的奶粉和尿布夾帶回了自己家。
主人家和機構還是沒什麼反應。
這還能說什麼。
有一有二就有三。
保姆的心也被養的越來越大。
一開始還只是在照顧好小主人的同時,給自家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謀點福利。
到後來,直接就是把小主人撇在一邊,甭管有什麼好東西,都往家拿。
偏偏這保姆還很會裝模作樣。
每個月陸清遠的助理來看孩子的時候,她都會瞅準了機會把孩子收拾得齊齊整整。
陸清遠的助理也沒養過孩子。
只看著孩子好似白白胖胖,渾身齊整乾淨,就覺得沒什麼問題。
助理只覺得要是真有問題,那看著監控的陸清遠和蔣思蘭能不知道?
他可是知道的,當初陸總和太太還在A國的時候,太太看監控可勤快了,還辭退過不少照顧不好孩子的保姆。
他也是知道最近自家陸總和太太如膠似漆,想來對這個唯一的兒子,肯定也少不了關心。
再者,他畢竟是陸總的助理,這回陸總去度蜜月,一度就是一年,雖然很多工作能線上上完成,但還是有不少落到了助理頭上。
這麼一來二去,他還真沒發現,這一年多以來,這孩子的處境到底如何。
一直到這次,國內陸清珩在集團內部下了死手,逼得不少老股東沒了法子,要找陸老爺子和陸老太太做主。
老兩口不想給小兒子添麻煩,陸老爺子又怕自己心軟,索性惹不起躲得起。
直接以來看孫子為由躲到了A國來。
他們來得突然,連陸清遠都沒收到訊息,更別說是保姆了。
以至於陸老太太進門的時候,剛好就和正往包裡塞東西的保姆撞了個正著。
這還不算。
都不用陸老太太進屋去,光是在門口,就能聽到裡頭孩子扯著嗓子哭的聲音。
陸老太太自己不喜歡蔣思蘭是一回事。
但眼看著別人苛待自己孫子,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這保姆鬼鬼祟祟的模樣,一看就是沒幹好事。
家裡監控只是沒有人看,並不是沒開著。
陸老太太也沒盤問保姆,更沒聽她的求饒訴苦,直接找樓下的公寓管理人員上來,把監控一複製。
這一看,直接火冒三丈。
氣的不僅僅是保姆苛待孩子,更氣陸清遠和蔣思蘭兩個大人,一走就是一年多,不僅人不在,心也不在。
但凡這倆人抽時間看一眼監控呢,都能看到保姆在做什麼。
還能由著保姆把小孩作踐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