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橋在皇城的東南角,是京城裡有名的富人區,說是富人區有些不恰當,因為並不是有錢就能住進四方橋的。
據說在明朝後期,這裡就成了達官顯貴的聚居區,一座座經過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高大門樓裡頭,都是規格相似的四合院。
寬敞的巷子裡鋪著打磨平整的青石板,兩邊還有長條石砌成的花池,裡面種了冬青和月季之類的花樹。
這裡沒有衚衕的雜亂,卻保持了衚衕的煙火氣,家家戶戶的門樓上都掛著鮮豔的紅燈籠,不論是從東往西看,還是從西往東看,都能連成一條直線。
趙龍說,這裡是前些年改造過的,說是改造,其實就是把歷經了幾百年風雨的破房子推倒了重建,於是就有了如今的整齊劃一。
巫晴的家在雅一巷五號,僅聽這個名字,就比什麼梅花衚衕之類的要高階了不少。
從擺了石獅子的高大門樓走進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幅畫了高山流水的影壁牆,趙龍說這是專門請京城裡最有名的老畫匠親手畫的,僅這一幅山水畫就花了幾十萬。
前院倒座的五大間南房,有三間改成了車庫,緊挨著大門的兩間則是房主人的會客室,怪不得巷子裡沒有亂停的汽車,原來每一家都有能停下三輛汽車的車庫。
穿過前院,再進一道門,就是這座四合院的核心區,也是房主人日常居住的地方,巫晴已經在後院的石桌旁等我們了。
年輕的小保姆把我們領到跟前就回了前院,巫晴示意我們在鋪了毛絨絨墊子的藤椅上坐下,又端起茶壺給我們倒上她剛沏好的茶水。今天的天氣少有的好,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能讓人忘記現在還是冬天。
寒暄過後,林婉兒把帶來的茶葉放到腳邊,從精美的包裝袋裡拿出一盒遞到巫晴的面前,說:“晴姐,這茶葉是一個朋友親手做的,你看看怎麼樣?”
巫晴接過林婉兒遞過來的茶葉,仔細檢視了一番,笑呵呵的說道:“嗯,比我在商場買的好多了。”
女人和女人湊到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她們從茶葉聊到了減肥,又從減肥聊到穿搭,再從穿搭聊到化妝品,一個話題和一個話題八竿子挨不著,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她們卻能銜接的天衣無縫,沒有一點違和感。
我和趙龍完全成了陪襯,除了偶爾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上一口,就是老老實實的坐著聽她們聊天。她們終於從美甲聊到了髮型,說到做頭髮,巫晴說:“咱找時間喊上曉娟一起去。”
林婉兒嘆了一口氣,說:“曉娟姐上午被警察帶走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
巫晴詫異的看了看我們,又盯著林婉兒問道:“怎麼回事?”
林婉兒扭過臉來看了看我,我連忙說:“還不是那隻銅壺鬧的。”
我把銅壺的事仔仔細細的給巫晴講了一遍,包括上次吳明和張傑利用這件事陷害我們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講給巫晴聽,聽說破爛侯也被帶走了,她一臉氣憤的說道:“他們太過分了。”
巫晴當著我們的面打了一個電話,先是把我剛才講給她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然後對電話那邊的人,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先去看看情況,有什麼事隨時跟我聯絡,他們怎麼把侯爺和曉娟帶走的,還得怎麼送回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巫晴強勢的一面,不僅是說話霸氣,就連說話時的表情,也變得威嚴冷峻,讓人生出一種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結束通話了電話,巫晴又換上一副鄰家大姐的笑容,拉著林婉兒繼續聊美容美髮的事,這似乎才是她們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事都提不起她們的興趣。
我和趙龍喝完一壺茶的功夫,巫晴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她隨手摁了接聽鍵,電話裡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孩子的聲音:
“晴姐,他們已經把侯爺和曉娟姐送回古董店了,劉局說這件事牽扯到雲州那邊,有點不太好辦,後續可能還需要侯爺和曉娟姐配合他們的工作。”
劉局就是古城分局新上任的局長劉為民,以前的高局長調走後,古城分局一直是副局長謝勇主事,謝勇被擼下來後,不知從哪裡調來了這位鐵面無私的劉局長。
我原本是想找朱欣和阮曉君打聽一下情況的,但是,想到她們因為東郊建材城的案子正被督察盯著,就不好意思再麻煩她們了。
更何況,就算是問她們,估計也問不出個結果。朱欣平時雖然與人隨和樂於助人,但是,一聯絡到工作上的事,她絕對是嚴格按照規矩辦事,不該問的一律不問,不該說的打死都不會說。
巫晴說這件事還真不是大雜院的那兩位大爺搞的鬼,買我們銅壺的那個山羊鬍捲進了一個很大的貪汙案裡,而我們賣給他的那隻銅壺,也是涉案的物品之一。
我說:“不是倒賣文物的案子嗎?”
雲州來的警察說是山羊鬍老頭涉嫌倒賣文物,而那位新上任的劉局卻說是涉及到一個貪汙案,這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巫晴說:“具體的情況我再託人打聽一下,只要咱們沒做違法亂紀的事就不用怕,事情總會調查清楚的。”
聽她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只要不是霍老五和郭老六搞的鬼,我們就不用擔心,我怕的是他們捏造一大堆莫須有的罪名故意整我們。
正說話間,劉姐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的臉上依然如往常那般帶著溫柔似水的微笑,只是,眼神裡卻還流露出一絲慌亂和恐懼。
她應該是這裡的常客,因為她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小保姆在前面引路,和我們打了招呼之後,她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巫晴一臉關切的看著她,問道:“娟兒,他們沒為難你們吧?”
劉姐笑了笑,說:“沒,就是詢問了一些情況。”
我說:“侯爺呢?侯爺咋沒過來?”
劉姐說:“他回去了,說是有點累,回去睡一覺。”
我問她:“那個山羊鬍是怎麼回事,為啥非要把三四百萬的八仙壺說成是十萬塊錢的銅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