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梗沒三秒鐘，只見水中蛇身漸漸收窄，最後露出很奇特的尾鰭，這就奇怪了……蛇怎麼會有鰭？難道說……這是……龍？

像是在印證她的猜想，水面翻湧，一顆大腦袋瓜子抖著水湧出水面，瞪圓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瞳孔驟縮，猩紅的虹膜、長鬚、珊瑚般漂亮奪目的角、血盆大口……

一聲龍嘯，那龍向著恆我后土姐妹倆噴出冰藍色的龍火。

那顏色，竟然和歸墟底下躍動的晶石如出一轍。

周霂桑人都要麻了，卻見后土不慌不忙，恆我則迅速一個轉身。

眼看著，恆我那巨大的蛇尾便隨著她的動作，把她和后土包裹起來，那龍火所過之處，水源枯涸，土地焦黑，恆我的蛇尾卻分毫未損。

周霂桑還未反應過來，恆我的身體突然被蛇尾抬高，幾乎是彈射出去，她和那冰藍色的火焰幾乎纏繞在一處，卻是未沾火焰一寸，直取龍頭，她一手刀砍在姑且算是龍脖子的地方，斷了龍焰，徒手一把抓住龍嘴，拎著那龍的一隻角，像是甩鞭子一樣，將巨大的龍身拔出水面，又狠狠地甩出去，水花聲落在遙遠的地方，恆我則是輕飄飄地在水裡涮了涮手，洗去龍角上的黏液。

上古時代打架，就是講究一個拳拳到肉，一點都不跟你玩虛的啊……

等下，被甩出去的那個，該不會是……刳盧吧？沒這麼慘吧？

周霂桑極目遠眺，深覺很有可能，不然很難解釋她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

這邊，恆我游回到岸邊，后土正在幫她整理剛剛得到的蛇蛻，哦不，龍蛻。

想來，刳盧被丟開，但是她並沒有跟著一起飛開，反而是留在了這裡，大概正是因為那個龍蛻，也許這龍蛻有大神通？

像是在印證她的猜想一般，恆我突然動作，她抬起纖長有力的手臂，緊實的肌肉線條繃緊，她掌心向上，像是要從天空接住什麼。

天空好像變成了她的口袋，她從中托住了一個有周霂桑家客廳天花板那麼大的奇怪的法器。

不論具體體積，單論形態來說，那法器呈現成片狀，像是斧子和大刀的結合體，一面是雕刻著奇怪花紋的板斧，板斧的頭部收窄，成短刺狀，斧背則是由寬又變窄，呈現出鋸齒狀的刀形，整體看起來很方，直到完全捧在手裡，周霂桑才看清，這果然是板斧，還有手柄，那板斧她看不出具體材質，但手柄上的木質紋路非常清晰，只是不知道她從哪弄來這麼黑的木頭，又或者是那個時候，上古神就掌握了漆藝技術？

只見恆我將這大斧子往上一拋，蛇尾一掃，便將它頭朝下佇立在身側，竟然比她人立起來還要高，這兵器……野蠻，太野蠻了……

而這時，她和后土又開始鼓搗那倒黴龍的龍蛻，周霂桑也沒看明白她倆咋操作的，就給那木頭手柄穿上了龍皮衣，龍蛻在日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暈，又有漆木做底，正是……五彩斑斕的黑。

恆我顯然很喜歡，抱著她的神兵不撒手，又過去貼貼後土，后土被她拱得栽倒在地上，輕斥了一聲。

“恆我！”

周霂桑的假設成了事實，這姐倆就是恆我和后土。

幾乎就在此時，當她確認了這個女人就是恆我，她也終於想起來了，不是假設被印證，而是真真實實地記起眼前的兩個人是誰。

她想起了溼潤的熱帶雨林，想起了水的味道，和風的聲音，雖然還是不知道自己具體是誰，但是她由衷地認同自己的強大，她屹立在天地間，亙古便是如此。

直到她遇見她們，也是這樣，像現在這樣，在她們喊對方名字的時候，她知道了她們是誰，她記起來了，不再是單純的在夢境裡知曉了她的名字，她是真真切切地想起來，這個手持特殊斧鉞的女人就是恆我。

與女媧和倏忽喜歡獨自待著不同，恆我和后土總是在一處，她們並肩作戰，也會一起玩樂搗亂，決不讓對方獨自面對危險與痛苦，只有那一次，她們被迫分開，而後便是永遠。

周霂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彿在衝破某種禁制，就在她記起恆我的一瞬間，山海顛倒，江河翻騰。

那時，女媧、后土、倏忽三方夾擊，將兇獸逼困向接天層林掩映的青紗帳間，設立結界，使得兇獸無法逃脫出來。

恆我獨自迎戰於群山之巔，滿月現於蒼穹，她揮舞手上特別的斧鉞，像是這天地的主人，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一些兇獸死去，怨氣難消，匯聚成沒有實體的怨靈，繼續攻擊恆我，這不屬於實體的靈體，雖不至於造成實質傷害，卻極具迷惑性，這是恆我還未見過的東西，惡靈兇獸聯手，殊死一搏，竟將神腰斬。

周霂桑想起了自己在青丘拜月時，閃過腦海的血腥場景。

現在，更清晰地作為記憶重現在她眼前。

恆我蛇尾上的鱗片堅不可摧，困獸們簡單地認為，毀了恆我的尾巴，恆我便成為了任他們屠殺的肉體凡胎。

於是爭相進攻她的斷尾，就算他們自己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也要徹底分屍這可怕的蛇尾。

灼熱的血液和崩裂的鱗片，被投擲向四方天地，女媧她們這才發現不對。

而當她們趕向山巔之時，恆我已用極大的代價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她手持斧鉞，望向寰宇，將整個山巔同她一起封印至太陰。

后土泣血，額間硃砂痣凝為寶石。

這才是真實的嫦娥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