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世界,蘇坎坎沒細數過自已救過多少人。
倒不是因為他太善良,而是在他倒黴困難又無助的時候,那些回憶中面容模糊的路人曾對他施以援手。
男女老少。
老弱病殘。
有給他伸張正義,秉持公道的老師。
有看到他不適應,幫他分擔一些工作的工人叔叔。
有看他瘦弱,關心他,給他送水果的奶奶。
有看到他淋雨,送他傘的小女孩等。
善事無關大小,無論哪個世界,都不缺乏善舉,那麼多他一個,也不多吧?
夏日的陽光,毒辣無比,平等地照在十字路口每個不打傘的人身上,讓人的面板感到炙熱滾燙,讓人的呼吸悶熱無比,甚至刺得只能微眯著眼睛,內心焦急地等待著綠燈快點亮起。
待到綠燈亮起,穿過沒有遮擋的十字路口,速度不緊不慢的共享電車騎行進入一條綠意盎然的街道。
他加快了車速,使得涼風撞在他滿是汗水的身上,領口灌進來不少風,使得他涼快,很舒服。
南城這座城市,綠植遍地,綠化佔比極高,街道兩邊普遍種植有樹木,枝葉繁茂,年代久遠些的街道和樹木,甚至可以遮天蔽日。
意境神秘,涼風拂耳,整潔而幽深的街道,在陰晴不定的雨季,給人們抵擋大雨的沖刷,緩衝的機會。
碰碰:“宿主,真有這麼熱?”
蘇坎坎在腦內和它對話:“你來試試,試試就逝世。”
碰碰:“您不是戴著鴨舌帽嗎?”
蘇坎坎對這個帽子又愛又恨,“更熱了,還是黑色的,真是既能給我擋太陽,又能把我悶到中暑。”
碰碰:“……人類的生存環境也太苛刻了。”
蘇坎坎:“你一個系統,沒體會過做人的滋味吧?”
碰碰:“沒有,碰碰是資料整合的系統,不具備真實軀體,也沒有和人類一樣的靈魂能量。”
蘇坎坎點頭:“那太可惜了,當幾天人你就會知道,還是有錢人舒服。”
碰碰:“……那你明明有機會。”
蘇坎坎:“緣分天註定,賤命一條,錢多鎮不住,現在接手別人的身體,償還債務是主要的。”
碰碰疑惑:“好矛盾,碰碰不懂宿主的意思,明明都是錢,有什麼不一樣的,還有鎮不住的說法?”
蘇坎坎猶豫:“有吧,你看我出現得那麼的玄幻……”
碰碰:“有道理……”
蘇坎坎在陰涼的街道轉了幾圈,終於找到拯救目標,一家老舊的書店,在某條街的深處,由於周圍的建築物都比它高,於是變得十分不起眼,連太陽都不太照得到。
因為沒有共享電車的P點,蘇坎坎將車暫時停擺在書店的門口。
開門後,迎面一陣陰風打在脖子上,面板再次感受到清涼來襲,夏天總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痛苦和爽快。
書店冷清安靜,大白天開著燈,似乎只有三兩個人,彎腰駝背地坐在窗戶邊乾淨寬敞的桌子前,埋頭看書,彷彿沉浸在書中。
蘇坎坎邁著腳進來,呼吸自覺放輕。
但時間不等人,他目光立即打起精神,快速搜尋目標人物的身影。
輕聲快步走到二樓的時候,才看到碰碰描述的即將倒黴的老闆。
書店雖然老舊,但老闆卻十分年輕,圍著一條白色且秀氣的圍裙。
此刻正蹲在書架旁,小心整理紙箱內一些破舊潮溼的書籍,他隨手拿出一本翻了翻,發現邊邊角角已經染上了青灰色的黴菌。
他嘆了口氣,渾然不知寬大厚重的實木書架,正在悄悄鬆動、傾斜,或許是感知到了什麼,老闆抬起頭,瞳孔驟縮,等他反應過來時,久蹲不起的他,早已腿麻。
他顧不得將書本丟了,想用手臂護著腦袋,卻發現自已的胳膊好像被人抽動,下一秒,他的視野晃動,目光也跟著抽離出即將倒下的書架的陰影裡。
有人救了他。
他試圖冷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卻像是吸入了寒冷的氣體,看著轟然倒塌的書架,發出驚魂的巨響。
木架像是徹底得到解脫,肢體四分五裂,地上的書籍,散落一地,杯盤狼藉。
他的胸腔內,冰冷直透心底,恐懼和餘悸隨之而來。
他難以想象如果不是有人救了他,後果會怎樣,會被砸得腦袋開花,還是被砸成植物人,還是會死……他的母親會心疼他嗎?他的父親會要多久忘記他這個毫無存在感的兒子,他的哥哥們會參加他的葬禮嗎?
如潮水淹沒的恐慌襲擊他,彷彿要將他拖進地獄。
“你這書架估計是被蟲子鑽了,啃了。”
蘇坎坎清澈透亮的嗓音,終於將老闆喚回神。
他的雙眼泛紅,木然地轉過頭,發現是一名身穿白色半袖襯衫的男生救了他,聲音很好聽,但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