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廠開業之前，方淨雯專門找省城專業機構進行過檢測，不敢說達到了飲用標準，但是與河水基本無異。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酒廠的汙水魚兒喝了容易上頭！

造謠說酒廠汙水致癌？呵呵，這不是搞笑嗎。這應該是有人在故意黑酒廠，不過陳明信沒有太在意，跟楊秀坤說了句謝謝，騎著三輪車回到了村裡。

六月下旬，學校放假，酒廠重新開工，陳明信忙完夏收秋種工作，回到了鎮裡。

回到鎮裡後，彙報工作，整理材料，忙了兩天，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接到了石孝剛的電話，說是有村民鬧事，把酒廠的大門給堵了。

陳明信心裡一驚，急忙騎車趕到了酒廠。

派出所已經到了，正在門口維持秩序，譚青表面上顯得有些焦急，不過眼底裡，閃爍著抑制不住的幸災樂禍。

陳明信朝譚青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走到黃敬亭面前問道：“老黃，怎麼回事？”

黃老邪狠狠地瞪了石孝剛一眼，怒道：“還不是怪他！”

“老黃，你先消消氣，這肯定是有人在佈局搞事，不能埋怨自已人。到底是咋回事，你詳細說說。”陳明信勸道。

這時，石孝剛紅臉低頭，走到陳明信身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原來，上週春臺村有個癌症病人去世，家屬跑過來質疑酒廠有汙染，當時黃敬亭不在廠裡，石孝剛見那家村民實在可憐，頓時同情心氾濫，給了一千塊錢。

結果這個訊息很快傳開，導致今天大門都被堵死了。

陳明信眉頭緊皺，唉，石孝剛此舉確實欠考慮。

這種事情一毛錢都不能給，一旦給了錢，在周圍村民們看來，就是酒廠承認汙染問題，這還了得？

大眾，並不都是善良的，一見有利可圖，很多事不關已的村民也會跑過去鬧事，希望藉機分一杯羹。

這可怎麼辦呢？陳明信正在想辦法的時候，路婉蓉也趕了過來。

路婉蓉下車後看了一眼亂哄哄的大門口，朝陳明信走了過來：“陳鎮長，譚所長，怎麼回事，還沒有處理好嗎？”

譚青搶先開口說道：“村民們態度非常堅決，要求嚴查酒廠汙染問題，並給出合理的賠償。”

路婉蓉聽後點點頭，繼續問道：“譚所長辛苦了。陳鎮長，跟方助理聯絡了嗎？酒廠打算怎麼解決。”

“剛聯絡過，方助理正在跟高總彙報，還沒有跟我回復。路鎮長，您有什麼建議嗎？”陳明信反問道。

路婉蓉有些不耐煩地回答道：“無非有兩個解決方案，第一，及時給出合理的賠償，安撫周邊村民的憤怒情緒。第二，請縣環保局介入，檢測酒廠的汙染問題，如果沒有汙染，鎮政府和縣環保局出面澄清。

澄清之後，如果再有人惡意鬧事，譚所長，你們派出所就可以按照有關規定執行。”

話說得冠冕堂皇，但裡面佈滿了陷阱。

先說第一個解決方案，簡直就是飲鴆止渴。

陳明信樂意做慈善，建設春臺希望中學雖然說是為了政績，但是酒廠產生的利潤實實在在的投了進去，實現了貧困且優秀的學生免費入學。

但是向癌症病人和家屬賠償，這個不叫慈善，這叫做火上澆油，後續會有無窮的麻煩事。

再說第二個解決方案，縣環保局長盧綽和陳明信是點頭之交，但路婉蓉可不一樣，盧綽的妻子和路婉蓉是同學，讓環保局過來檢測調查，那還不得提燈定損嗎？

而且，一旦檢測開始，勢必要停工停產，這對於酒廠來說，損失就大了去了。最最重要的是，學校現在放假，不需要酒廠提供資金，環保局可以隨意延長停工的時間。

陳明信想了一下，好像只有這兩個方案可供選擇：“路鎮長，宜早不宜遲，請路鎮長聯絡縣環保局進入酒廠檢測吧。”

回到鎮裡後，陳明信去見了一下於謹書記，想請於謹幫忙斡旋一下，誰知於謹聽完後面露難色，他告訴陳明信，他和盧綽也沒有什麼交情，只能用酒廠關係到春臺鎮的經濟發展，這一點向環保局施加壓力。

縣環保局進駐酒廠後，剛開始幾天非常積極，取樣抽檢時發現，酒廠排出的汙水確實存在問題，開出了十萬元的罰單。

十萬元罰單無所謂，讓陳明信憤怒而又無奈的是，盧綽和路婉蓉把這個訊息散佈得人盡皆知。

按照國家和黃江省環保規定細則，企業排放汙水要達到接近飲用水的標準，想要達到這個標準，那就要購置一套價值一千多萬元的排汙淨化裝置，加上安裝、除錯等各項雜費，費用在兩千萬人民幣左右。

放眼整個黃江省，除了國企和央企，其他民企沒有幾家真正安裝這套裝置的。只要不是那種會對自然環境造成不可逆傷害的重度汙染，政府為了發展經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盧綽這樣提燈定損，早在陳明信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有想到盧綽和路婉蓉會散佈出去，這樣一來，酒廠除非購置淨化裝置，否則很難再次開業。

方淨雯得知訊息後，火速趕到了方山縣。和陳明信一起找到了盧綽。

“盧局長，您這麼做就是在欺負我不懂環保問題了，按照您的這個標準，鹿鳴湖水恐怕也不達標吧。”方淨雯表情平靜，語氣非常不滿。

“方助理，縣局執行的是國家標準，你可以諮詢或者找民間機構複檢。”盧綽話說得正氣凜然，讓人不忍直視。

“好，我們承認達不到國家標準，但是周邊村民流言紛紛，說什麼汙水裡有致癌物質，我希望方山縣環保局儘快深入檢測，澄清真相。”

“方助理，你說的這種檢測縣局沒有能力做，必須把樣本送到京城或者崇明島的專業機構去做。目前縣局經費緊張，你們恐怕要等一段時間。”

方淨雯極力壓制著怒火，說道：“我們酒廠送樣本去做，縣局出面澄清，這樣總可以了吧。”

“不可以！你們送的樣本，不具備公信力，縣局不能出面幫你們背書。”這話說的，徹底暴露了盧綽的目的。

再談下去也沒啥用了！方淨雯還想說些什麼，被陳明信攔住了。臨出門之前，陳明信盯著盧綽說道：“盧局長，萬畝工業區正在招商引資，而且春臺希望中學是依靠酒廠運營的，你們這麼搞，小心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