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陰雨浸泡著的青藏高原,就是在盛夏,也會充滿寒意。
他們連續十多天住在賓館,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壓力與日俱增。就如同鎖在泅籠,形成巨大的等待焦慮。
當一週又到了星期四之時,他們每個人越來越躁動不安了。
“如果北京的今天還不來,明天是週五,一週的時間又白等了,什麼事又辦不了。”魏風早餐時對雲中天說道。
“這樣確實不是辦法,李秘書不應該忽悠我們呀!”雲中天說。
“肯定是他們沒有能力,或者就是騙錢。”魏風有點激動。
“就等這兩天吧!”
好在附近就是教堂,雲中天早餐後,拿出前天在書灘上淘到的《聖經》,學著經常給他鼓勵的香港老友、虔誠基督徒張富山的樣子,翻開祈禱文讀了起來:
“基督耶穌主,我們在天上的父:願大家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屬於你的,直到永遠。阿們!”
雲中天打了把雨傘,叫上廖雨輝,走向教場路的教堂。
青藏高原瀝瀝淅淅的雨不停地下著,像春寒料峭時節的平原,空氣中飽含著滿滿的清爽,瀰漫著陣陣的寒意。
樹木剛剛舒展開嫩綠的枝葉,被小雨洗刷得更加碧綠,熱情盛開的花朵,優雅清香、豔麗迷人。
天依然高闊明亮,偶爾有巨大的山鷹滑過。
穿著各色厚厚民族服裝的上班族走在街道上,節奏比廣州明顯的慢了二、三拍。
時間太早,教堂的大門還關著。
雲中天就走到東邊門衛口,跟門衛兄弟打了一個招呼,就很熱情地被領到教堂東邊的側門。
門衛開啟側門的鎖匙,請他們兩人進出。
牧師非常友好,看到他們這麼早過來,知道有無法排遣的憂鬱。
牧師瞭解雲中天的心思後,就要雲中天和廖雨輝一起坐在十字架前的長椅上,微閉雙眼,雙手輕合、左右交叉放在腿上,面向基督耶穌主祈禱:
基督耶穌主,我們最偉大的真神,感謝您在這世界的屋脊,在這麼早的清晨,為我們的弟兄開啟您無所不能之門,讓我們感受到您賜予的智慧和力量。我們甚軟弱,但又甚堅強,因我們所倚靠的,乃是堅如高原的主。高原曾經滄海,您卻永不沉沒,超乎萬有。
您從不小睡,也從不休眠,時刻看護著我們。縱使我們曾昏睡至死,您的臂膀仍然將我環抱,扶持我們於飄搖之中。
造天地的主啊,我們從平原來到高原,從廣州、西安來到西寧,從急切地期盼走向平靜地等待,只因一切交託在您的手上。
因您永如高山,巍然屹立,是我們依靠的磐石;又如屏障,藏我們於您的蔭庇之下。
感謝主,阿門!
邁出教堂門口,天忽然開了,太陽一下從洞開的雲層中探出頭來。
“雲總,您看。紅色翅膀的雄鷹。”
廖雨輝突然驚喜的叫道。
只見教堂屋頂的十字架上,停著一隻雄鷹,不斷地展翅做飛翔狀,翅膀下面的紅色羽毛特別耀眼。
“真是上帝保佑,雲總,請看好和跟上大鷹。”廖雨輝特別激動。
大鷹撲騰了幾下,展翅向西南方向慢慢飛去,然後落別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
廖雨輝叫上雲中天跟了過去。
他們來到大樹下,雄鷹又扇了幾下翅膀,紅色的羽毛特別耀眼。
雲中天突然想起來了小時候跟父親在騰格裡沙漠邊緣遊玩,在阿拉善左旗倉央嘉措圓寂的南寺林中,在賀蘭山北麓森林下呼喚大鷹時的情景。
雲中天馬上使用高亢的鷹鳴聲來吸引這隻雄鷹。
當大鷹聽到雲中天的聲音時,竟然從樹上飛了下來,站到了雲中天面前。
雲中天用手撫摸鷹的頭頂、前胸,幫它梳理梳理羽毛,大鷹不斷地點頭,展翅蹦噠。
“廖總,你看大鷹爪子裡抓著什麼?”
“隕石,黑色隕石。”廖雨輝非常激動:“終於找到了!”
當廖雨輝想衝上去拿時,大鷹的利爪一下就劃了過來。
“廖總,不要激動,這不是你的東西,不能強求。”
大鷹似乎聽懂了雲中天的話,不斷點頭。
“雲總,我不是拿大鷹爪子裡的隕石,我是想我終於找到了那晚沙漠怪圈隕石現場的證物,太好了。”
廖雨輝不好意思,馬上改口。
雲中天拍了拍大鷹的頭,告訴廖雨輝:
“廖總,我已跟這隻雄鷹達成默契,如果你需要時,我可以隨時召喚。”
“雲總,那真是太好了,太謝謝了。我那些死傷的兄弟終於可以伸冤了。”
廖雨輝邊說邊想:“這樣,就找到發橫財的線索。”
雲中天再拍了拍雄鷹的頭,雄鷹點了點,馬上展翅高飛,直衝雲霄。
雄鷹展翅露下的紅色羽絨,在高原的藍天白雲下,形成一道絢麗的彩虹。
他們腳步輕快,20分鐘就到了賓館。
剛到門口,大雨就突然落了下來。
雲中天驚訝道:“世上真是有神靈呀!”
他們回到房間時,已經是9點半了。
廖雨輝開啟手機,大約幾十條簡訊BBB的不斷叫喚。
他選了幾個電話回覆後,馬上又關了手機。
真有點莫名其妙。
看他眉頭緊鎖,長吁短嘆,一臉的焦慮與不安,就知道他遇到了太多的困難,或難以過去的坎,或隱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但目前,他們遇到的困難是相同的,他們都在焦急的等待中儘量平復自己的情緒。
也許是上帝的安排,整天的風雨,給了廖雨輝、魏風、張山峰、雲中天4個60年代中期的高原逐夢人人,放下一切,在一起敞開心扉交流的機會。當然誰也不會料到這竟是他們4人最後一次人生的聚會。
世界末日轉折點即將來臨的7月下旬中葉正午時刻,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青藏高原的神寧酒店,三“馬”衝“兔”,開始了交往這麼多天後的第一次靈魂與現實的碰撞。
從個人的成長經歷中尋找人生的足跡,應對面臨的問題,也許會找到一種破解時局的方法,至少有時回憶個人經歷中精彩或磨難中最刻骨銘心的片段,也能成為消除漫長而難熬時光的最好方法。
但人生有時並非如此單純,當面臨即將到來的世界末日之時,他的故事就會演變為強烈的個人目的。
廖雨輝談起個人經歷,總是眉飛色舞,趾高氣昂,聲音高亢:
“我小時條件特別好,只有一歲多就從老家湖南抱給了在西安航天基地工作的叔叔,從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都是在西安生活的。那時候中國農村普遍很窮,可我的生活卻特別好。我一邊讀書,一邊練武,你看,我一身的肌肉。我武術師傅王樹英是峨嵋派大師,跟隨10年得其真傳,現在10個、8個年青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廖雨輝邊說邊看看他們。只見魏風臉色鐵青,張山峰一臉不屑,雲中天熱血沸騰。他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繼續道:
“參加工作後,我在摩托發動機公司做銷售,結識了很多朋友。大官、小官、紅道、黑道,三教九流都有。你信不信,我現在跟北京叫一聲,就有幾十上百個兄弟過來捧場,西安更多,深圳也不少。誰想搞我的名堂,我就可以先搞定他。魏總,如果你需要,我現在電話通知,明天早上就有300好漢來高原見你,聽你的調遣。”
“廖總,這麼遠,現在他們怎麼過來?”魏風斜著眼,故意問道,魏風也是“混社會”的,他知道廖雨輝這樣說的目的表面上是炫耀,背後裡威脅,實際上是在為其它目的找退路。
“這個你不要管,飛機、火車、開車,我說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他們就會來。前兩年,我在雲南瑞麗做珠寶生意,跟兩個印度人定了一批緬甸的翡翠,結果取貨時,發現被他們調包。我要他們退定金,他們兩人仗著牛高馬大的身體,就是不給。我雖然比他們快低半個頭,但一氣之下,我拿出手上近3斤重的一塊玉石,突然向兩個印度人頭上砸去。”
“結果怎樣?”張山峰問。
“兩人當場頭破血流,一人當場暈倒,一人叫來6.、7個同夥,與我扭打在一起,但都不是我的對手。當時,有人報警,警察趕到,看到三個渾身是血的人,拿出槍支,包圍了我,然後把我烤上。我一點都不怕,跟著來到派出所。看到我大義凜然的樣子,警察瞭解情況,做了記錄後就放了我。”
“看你不出氣,你還真有兩刷子呀!”雲中天用廖總的家鄉話調侃道。
“你別吹,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張山峰冷笑道。
“我是一個非常講義氣的人,有個湖南人跟我做生意時欺騙我,我知道後抽了他幾個耳光。有一次我到深圳做玉器生意,從賓館出來,看到二個福建男子在打一個人,走近一看,被打的正是那個曾經騙過我的湖南生意人。我一下怒火中燒,我祖籍也是湖南的,怎麼能讓別人欺負家鄉人呢?我馬上跑過去,朝那兩個男子就是幾拳,打得他們狼狽地跑了。在江湖上行走,不講義氣算什麼男人?”
“你的家鄉觀念還超強呀!”雲中天讚道。
“這是當然的,但就是我太講義氣,為了促進老家經濟的發展,2006年,我離開西安的公司,把西郊的農場交給兄弟打理,從西安來到湖南農村老家,搞了另外一個農場。”
“原來你有兩個農場?農場是投入多,見效慢,利潤低。如果沒有國家支援,沒有其他產業支援,是基本虧損的。”張山峰好像比較內行。”
“你說對了,我將這些年生意所積蓄的6000萬元全部投入了家鄉農場建設,栽種了1500多畝油茶經濟林,養殖了5000多隻法國灰天鵝,500頭野豬,100畝湖泊的魚,為當地增收200多萬元。村裡不僅還清了多年來所欠的150萬元債務,還有幾十萬的收入發展鄉村經濟。但農場是一個投錢多,見效慢,風險高的行業,幾年來,自己的錢不僅花光了,還欠下了1200多萬元的債務。因為沒有抵押,銀行又貸不到款,借的都是社會上的高利貸。實在沒有辦法,兩年前跟湖南省領導寫了一封信,領導深受感動,要省財政給了幾十萬扶持資金......現在浙江一個老闆準備先出1500萬元入股我們農場,然後,融資5000萬,這幾天正在我們農場考察,準備下周去浙江辦手續,所以,我現在也非常急呀。”
廖雨輝有根有據娓娓道來,表面上是在述說自己的人生歷程,實際上是要突出四個方面的意思:自己是一個黑白兩道有人的男人;是一個不小的老闆;很快有一筆1500萬元的資金到位;下週要離開青海到浙江。
“原來你還在湖南有個農場,難怪每天有那麼多電話找你,你總是去銀行匯款,真是不容易啊。”雲中天似乎有些同情他。
“自己的苦處,難處,不能跟別人說。理解你的還同情你,不理解你的,以為想騙人。”
廖雨輝見到話有效果,就繼續說道。
他們都覺得人生不易,生意難做。只有期盼李秘書過來簽單。
今天廖雨輝一直把諱莫如深的祖籍湖南,在湖南還有一個農場,馬上到浙江融資5000萬等資訊和盤托出,甚至一個電話就可以召集幾百名黑社會人員到西寧等,一定隱藏著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