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
這日一早孫嬤嬤就在門口等著了,前陣子收到信說到南直隸了,估計也就是這幾日,她的少爺小姐就回來了,從八月初到十二月底,她都已經有將近大半年沒見到自家小姐了。
要知道從出生到現在,她從沒跟小姐分開過這麼久。當她得知二人並沒有進京而是去了南詔之後,那顆懸著的心就沒有放下!
“嬤嬤!”
孫嬤嬤還在胡思亂想,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喊她,抬眼往前看去,馬匹上直挺挺坐著的少女不正是自家小姐嘛!
“婠婠,我的小姐呀,你可算回來了。冷不?快進屋。以後可不興跑那麼遠了知道嗎……”
程婠在孫嬤嬤的絮絮叨叨中麻木的走進了屋,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臨窗大炕上了,嬤嬤正在一樣一樣的往外擺各種吃食。
程婠看著炕下忙裡忙外的小老太太不由得溼了眼眶,猛地竄下炕抱住孫嬤嬤哽咽道:
“嬤嬤……您有沒有想我啊~”
孫嬤嬤壓抑著的情緒在這一刻彷彿找到了宣洩口,緊緊的回抱住自家小姐帶著哭腔道:
“以後出去很久的話就把老婆子也帶上吧,你怎麼能照顧好自己呢,我好幾次都夢見你哥領著你在外頭要飯……”
程婠:“……”
大可不必!
“對了,你哥呢?”孫嬤嬤後知後覺。她就說少了點什麼,只怪她的心思都在自家小姐身上,以至於少了一個人都沒有發現,還真是有些 尷尬呢……
“哈哈哈······”本還有些傷感的程婠沒忍住爆笑出聲,她嬤嬤還真的是!
“我哥去了縣衙。”
“他去縣衙幹啥呀,顧縣令已經調回京城了,現在的新縣令姓吳,剛上任沒幾天。不過這大過年的來上任也是苦了他了,聽說他是南方人。接到調令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孫嬤嬤一邊給程婠剝橘子一邊嘮叨
程婠:“那顧南星豈不是要在路上過年?”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皇上急匆匆的喊他回去幹嘛……”
孫嬤嬤把手裡的橘子遞給程婠隨口說道。她也不傻,年都不讓過了只能是京城的形勢很嚴峻了。
“嬤嬤,我們不想那麼多了,反正過了正月十五我們就要回京了,到時候就知道了。”
“好,聽你的。”
岔開話題就開始商量明日年夜飯的選單,今年同她們一起過年的人倒是多了不少。
程婠一邊吃橘子一邊疑惑道:“嬤嬤怎麼沒見平安?”
孫嬤嬤笑道:“平安今年回家過,他不是考中舉人了嗎?估計進京前他奶都不會放人回來。”
“嗯,情理之中的,不過平安也確實爭氣。”
“誰說不是呢!”
————
京城
帽兒衚衕
“二爺,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鍋包肉和糖醋里脊基本都是酸甜口的?,還有這道松鼠魚!那不就是鍋包肉的味道嗎?還有還有,這個菠蘿咕咾肉你也點?你告訴我,這個季節我上哪給你弄菠蘿去!”
今日一大早夏竹就在她廚房灶臺上看見了這張選單。別的就算了,這道菠蘿咕咾肉不是難為她嗎?
人誰好人家年夜飯的菜都吃酸甜口!他們就三個人吃飯,二爺這張選單上足足列了二十二道菜,是想累死她是嗎……
什麼九轉大腸八寶鴨,風味茄子醬肘子,紅燒排骨炸果子的,夏竹表示:快讓她死了吧!
程瀟正懶洋洋的抱著一隻貓兒躺在搖椅上,聽見夏竹的咆哮聲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實在是這半年來他都習慣了……
他沒事的時候總結了一下:夏竹就是一個炸藥桶,隨時都會爆。
許是怕她撂挑子程瀟趕緊開口哄道:
“好夏竹,你也知道,你二爺就這一個愛好,大過年的你總得給我吃點好的不是?再說了二爺我也不是個不講理的,既然沒有菠蘿那菠蘿咕咾肉就劃掉吧,既然松鼠魚跟鍋包肉一個味道那就要松鼠魚吧,不過糖醋里脊你得給我留著,還有……”
夏竹還能說什麼!
今日一早她就打發夏至去德順樓買烤鴨了,所以她只能認命的回廚房備菜。
嗚嗚嗚又是想她家小姐的一天……
夏竹臊眉耷拉眼的拐去自己的房間在日曆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聽說平安少爺已經考中舉人了,再過半個月就是小姐進京的日子了。
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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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上元節
這天剛入夜程婠就穿戴一新,提著程昊連夜給她扎的龍魚燈獨自往燈會街上走。
去年的時候還有平安跟顧北辰,今年卻只有她自己一人,也不知顧北辰這一年過得怎麼樣……
“小娘子,買一個花燈吧。”
“不了,謝謝。”
街頭逛到街尾,也沒見什麼特別吸引她的東西就提著燈回鋪子裡去了。
“小姐。”
程婠剛進門就見平安負手立在院子裡,看模樣已經等候多時了。
“平安,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來給小姐拜年。”
程婠戰術性翻白眼
“年都過完了好嗎?”
平安有些赧然,這半個月來他一天都沒有閒著,十里八村的人恨不得都要上門來攀點關係,那些陳年老親戚也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非說:
“哎呀,我看這孩子從小就骨骼清奇,果然是個爭氣的 !”
“誰不說呢,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還記得不?”
“就是就是,我還記得這小子穿開襠褲時尿尿都比別人呲的遠 !”
平安:“……”
我當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哈哈哈!”
程婠聽他牢騷滿腹,不但不同情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忍不住的想調侃他:
“我們平安可真了不得,難怪學習好,原來是從小就尿得遠啊……”
平安也不惱,就在她笑的直不起腰來的時候順手在她髮間插了一隻髮簪
等她反應過來時才笑道:
“新年禮物。”
當晚程婠拆頭髮時發現竟然是一隻品相極好的白玉簪,頂部精巧的雕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蘭,甚合她心意。
第二日,程婠把青州府的一攤子事兒全部交給六喜,並把梁叔和對做生意異常敏感的半夏留下給他幫忙。
一行人踏著初春的朝陽浩浩蕩蕩的往京城而去。
前方為首的程婠一身火紅的勁裝跨坐在馬上,猶記得那年為了保命千里迢迢的來到青州府,現在她就要回去 拿回屬於“她”的一切。
秦玉,等好了!
“駕 !”